了手印之後,一個二等七號的木牌子就掛在張記絲綢鋪的門臉上了,三十兩銀子換了一個木牌,同時還換了個木哨子,這文吏囑咐他,哨子不能離身,也不能隨意吹動,若是亂吹可是要停牌的,所謂停牌就是他這三十兩銀子打了水漂,不過若是真的遇到了事,就立即吹響哨子,無論是任何事都有人替他解決。
張有凌將木哨子拿到手的時候,這心裡頭就有點發苦了,他有一種感覺,自個兒好像是被人坑了,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這張有凌對這種事很敏感。
於是到了第二曰,等大家看了他張記絲綢鋪的木牌所發出的嘲弄之後,張有凌頓時臉色有點兒發燙,他原本以為那文吏既是錦衣衛來的人,大家肯定都會買,誰知道人家都回絕了,偏偏自己傻愣傻愣地上了這個當,一年近四百兩銀子哪,這可是一筆不菲的錢,只是不知這木牌子能不能退掉。
他今曰沒有讓掌櫃和夥計為他看店,也沒有出去邀幾個相好的朋友去茶肆喝茶,而是獨自坐在櫃檯後頭,心神不寧地生著悶氣。其他的夥計見他這個樣子,自然也不敢觸他的黴頭,要嘛去店外頭招攬生意,要嘛是擦拭一下店鋪裡的桌椅。
到了正午的時候,一個夥計拿了張帖子來,說是隔壁的劉東家請他去醉雲樓吃酒,張有凌臉色很不好看地拿手指頭磕著櫃檯:“吃?吃什麼吃?回去告訴劉東家,就說我病了,他自個兒去吃吧,哎”說罷嘆了口氣,隨即又開始翻看擺在櫃檯上的賬簿來。
一中午,張有凌都沒有吃東西,以至於店裡的夥計又不敢走,只得耗著。到了下午的時候,有個在外頭招攬生意的夥計急匆匆的進來,很是惶恐地道:“老爺,王三爺來了,現在正在街頭的棺材店”
聽到王三爺三個字,張有凌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問這夥計道:“不是月中才來嗎?還差兩天呢,他來得倒是勤快,你再去望望風。”
劉三爺是這一帶出了名的人物,據說此人在順天府裡有不少的關係,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一向好勇鬥狠,下頭養著一大批的閒人,如今在這火巷一帶可是出了名的狠角,他不但經營著一家賭坊,而且還在這火巷一帶以收份子錢為生,不過天下都是如此,有人做生意,就有人靠吃人為生,而這劉三爺算是一霸,官府那邊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和他有些勾結,據說從前的時候,有人曾不給他份子錢,他當夜便將人家的鋪子燒了,最後官府還是不了了之,只說是夜裡走了火,從此之後,再也無人敢去得罪這位三爺,都只有乖乖掏銀子的份。
張有凌眼皮兒直跳,怎麼這兩天壞事總是接踵的來?他不安地看了看賬簿,接著外頭便聽到叫罵聲傳來,鋪子的簾子被人掀開,一個四旬的漢子龍行虎步進來,漢子身後還跟著四五個沒正形的跟班,一個個嘻嘻哈哈,牢牢地跟在這漢子後頭。
張有凌哪敢怠慢,連忙繞過櫃檯給這漢子行禮,口裡道:“三爺好。”
劉三爺橫瞪了他一眼,粗大的手掌便狠狠地拍在了櫃子上,慢悠悠地道:“張東家,聽說你近來的生意做得越發大了?”
張有凌嚇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手裡捏了一把的汗,忙道:“託三爺的洪福,生意還算過得去,總算沒有餓死,可真要說什麼好,那也談不上,現在買絲綢的人是多了,可很多都是小戶人家,不捨得銀子,死磨著要壓價,哪裡能賣出什麼好價錢來?”
這劉三爺自然也沒興趣聽他的生意經,拉來一把椅子,龍盤虎踞一般地坐在椅上敲著腿,橫著手眯眼看他:“我不和你說這些,你的這些也不必和我來說,這個月的份子錢可準備好了嗎?”
張有凌心裡難受得緊,卻又不得不帶著笑,艱難地道:“準備好了,就等三爺來的,這這是”也幸好現在許多人都是銀票交易,張有凌的袖子裡隨身帶著不少錢鈔,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小沓錢鈔來,忙數過了五十兩銀子的銀票要遞上去,可是那劉三爺卻是看到了他另一隻手捏著的錢鈔,突然齜牙一笑,卻是不去接張有凌遞過去的錢鈔,冷冷笑道:“且慢,我有筆賬要和你算算。”
張有凌嚇得大氣不敢出,乖乖地道:“三爺但說無妨。”
劉三爺冷笑道:“你可知道近來京師裡的米價是越來越貴了?這年頭,什麼都跟著漲價,不說別的,三爺去一趟青樓,那青樓的姑娘翻牌的價錢也都漲了一成,三爺也是要活命的,下頭養著這麼多兄弟,官府裡頭還有不少官差要打點,說句實在話,你一個月拿五十兩給我,我還得幫你看顧著店子,以免有閒雜人等來尋你的晦氣,這每個月的份子錢嘛,只怕要漲一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