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支柱。
杜滸終於開口,低聲問:“他是漢人?”
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奉書微微點點頭。
“多大年紀?”
“大我三歲。滿二十進二十一。”
“為什麼會番話?”
“他在越南有軍銜官職。”
“待你不錯。”
毋庸置疑的事實。奉書剛要點頭,忽然心中閃念,“你怎麼知道……”
只是根據這短短兩天的觀察嗎?杜滸從不會這麼草率的下結論。
她心口又是一陣絞痛,哽咽道:“你到底跟了我們多久?你……”她心口又是一陣絞痛,哽咽道:“放火添亂,調虎離山,你做得倒挺熟練!你到底跟了我們多久?你……”
馬廄是他燒的。叛徒是他殺的。一直在暗中相助,卻從來不現身。平日裡趙孟清對她的親近、呵護、日日同桌而食、同宿一處客店,也都讓他一眼不眨的看去了。他倒是沉得住氣!
她咬牙,繼續問:“到底是什麼時候找到我的?”
杜滸也許是自知理虧,又也許是拿不準如何作答,又是一陣沉默。他背對著月亮,側臉的輪廓照出來,顯得疲憊。
奉書氣急,用力想撐起身子,想打他,想殺了他。牙齒咬得格格響。
“說!你看了我多久笑話,耍我,很開心是不是!”
一陣頭暈,又禁不住倒下去。杜滸這才輕輕托住她後背,不容她掙扎,讓她靠上一塊岩石,立刻又把手縮了回去。
奉書頭腦忽的一熱,反手扣住他手腕,用力直掐,細指頭嵌到他肉裡。杜滸輕輕皺眉,忍著。她滿腦子都是報復的念頭,指甲狠狠的摳,反覆的碾。說話!
他終於開口,用力藏住聲音裡的顫抖:“其實……早就找到你了。前年臘月,你回到大都城外,遙遙拜祭你爹爹,那時我就知道了。正月,你在京兆府做出案子,殺了個魚肉百姓的漢奸大官,然後爬到大雁塔塔頂,在上面喝了半夜的酒。那天是你十六歲生日。
“去年清明,你不小心暴露了行蹤,躲進一戶民宅裡,讓人看到了樣貌。那宅子裡有女人、有小孩。你想殺她們滅口,最終沒有下手。為了這個,吃了大虧,讓官兵認出來,受了傷,在山裡躲了一個月……”
奉書慢慢睜大眼睛。他說的一點也不差。她記得自己躲進山裡,凍餓了好幾天,還好突然發現了一個山洞,裡面有乾糧,有水,還有一副弓箭,可以讓她捕獵維生。她推測是當地的獵戶留下來的,雖然當時並非捕獵的季節。
“有時候你藏得讓人找不到,但只要你做下案子,順著官府的通緝令,總能尋到蹤跡。對了,五虎大王裡的老三,讓你用繡花針殺死了。初時那針埋在皮下,確實看不見。但後來你潛去靈堂,割了他的人頭,剩下的血肉萎縮,那針鼻就慢慢露出來了。不過這不能怪你疏忽,是我以前一直忘記告訴你……後來,他家裡人請到了當地最有名的仵作去驗屍。萬幸,什麼也沒驗出來。”
奉書淚如雨下,手上不知不覺的鬆了,一時間泣不成聲:“你一直在幫我……你為什麼……為什麼不……”
這兩年闖蕩江湖,為什麼這麼順利,案子越做越大,卻一個跟頭也沒栽,她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
“去年丞相忌日,你卻沒出現在大都,而是一路跋涉到嶺南。入越的驛道有重兵把守,我無法過去,便在邊境群山裡等了半年。好在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而且還帶了……”
奉書失聲痛哭,想不到自己還有這麼多眼淚可流,早就忘了掐他,反反覆覆,抽抽噎噎的只問一句話:“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不見我……”
一直默默守在她身邊,縱容她胡鬧,替她料理四面八方的危險,直到最後,來不及阻止她奮不顧身的赴死,才不得不從黑暗裡現身,決意用命換她逃生——卻依然不願意見她!
天色徹底變得黑沉沉,月朗星稀,將周圍的一切都映成蒼白色。奉書覺得自己也慢慢變成蒼白,身邊的男人和她隔了無法逾越的鴻溝,那是她親手鑿出來的。一道流星劃過,落進那溝裡,不見了。
良久,才聽到他說:“我害你成那樣,你心裡的結還沒消,見你,不是接著害你。”
她嚥下眼淚,冷冷道:“那這次為什麼終於現身了?”因為看不得她死嗎?一定要讓她活著,活著自己折磨自己,攢出無數的淚,每天演笑話給他看?
“因為……”他猶豫著,終於說:“既然你已經終身有托,趙公子人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