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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歲除破衣裳,夜半刺針線·()

一夜未眠。

奉書覺得自己變壞了。是不是和韃子相處得久了,就把漢人的禮義廉恥丟到了草原上?是不是胡麻殿下在肆意戲耍自己的時候,順便在自己身邊埋下了一顆放蕩的種子?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生了根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過去小時候師父沒少抱她,拍拍肩膀、蹭蹭手臂之類的身體接觸更是時常有,可是卻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帶來那種異樣的歡喜……好像、好像一朵絹花突然注滿了水,活了。

若是說在過去,對他還只是模模糊糊的好感,想聽他說話,想看他笑,想讓他陪著自己無所事事,昨晚的那一瞬間,卻讓她一下子認識到,自己渴望的不止這些……只是剎那的肌膚相貼,就有那樣的感覺……

要是,要是能整個靠在他懷裡,被他雙手環攏著……或是翻過來,伏在他胸膛,抱得緊緊的……像裹湯圓餡兒一樣,被他整個裹在身體裡,暖暖的,厚厚的,甜甜的……

就連他的聲音也變得讓她心跳。回憶著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略帶沙啞的音節,都好像輕輕撫在身上一樣。

明知罪惡,卻滿腦子都是那樣的念頭。

她告訴自己:“我這兩年無依無靠,一直是師父帶著,他就像親叔父、親爹爹一樣對我好。眼下第一次和他分別那麼久,心裡面思念過甚,才會……才會突然想得岔了。是了,以後我經常和他見面,自然就會恢復原狀,像以前一樣。”

可她對自己沒有半點信心。半個月過去了,又是半個月過去了,每次她都沒有勇氣按時赴約,而是提前一天來到鐘樓,在瓦片裡埋上幾根筷子,作為臨時請假的訊號。當她頭一次站上那空空蕩蕩的房頂的時候,頗有些陌生的感覺,這才意識到,此前每一次來,他都是早就等在那裡的。他從來沒讓她獨自在鐘樓頂上待過哪怕是一刻鐘。

奉書像做賊一樣溜下鐘樓,安慰自己:“上次學本事的時候走了神,眼下一定要將新本事練到家,才有臉再去見師父。不然的話,就算見到了,也是再被他一把摔到地上。”

她找盡一切機會在公主的書房裡耽擱,讀那些最艱深晦澀的書,把其中的道理一遍遍刻進心裡。其時蒙古貴族剛剛開始皈依佛教,書房裡有一個櫃子,放的全都是國師八思巴從吐蕃帶來、剛剛翻譯好的佛經。這些佛經,奉書平時是連碰都不碰的,公主更不必提。但現在她也忽然感了興趣,認真地讀了幾本,感覺心裡面平靜了許多。

等她把新本事練得精熟,又積攢起足夠的勇氣時,大都城已經被白雪覆蓋了。攀爬鐘樓變得格外艱難。她一面爬,一面打定主意,這一次要做個規規矩矩的好姑娘,不能離師父太近,不能再莫名其妙地走神,惹他生氣。

她一遍遍地想著,卻沒有專心致志地留意自己的動作。伸手去夠屋簷的時候,抓到的卻是一根滑溜溜的冰稜。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她連驚叫都來不及,身子就急速地沉了下去。耳邊是尖利利的風聲,四周是黑漆漆的虛空,底下是白皚皚的一片。

有人在空中拉住了她。她只覺得右手手肘一陣撕裂般疼痛,關節被扯得脫臼,一下子痛得她半暈過去。但身體終究是被撈了上來。落在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裡。

杜滸的聲音半是斥責,半是後怕:“怎麼這麼不小心!”

奉書呆呆怔了半晌,這才一點一點哭出聲來,全身發軟,只剩下左手臂上的一點力氣,緊緊抱住他的腰,不敢鬆手。極度驚恐之下,什麼禮義規矩都輕如鴻毛。她放縱自己瑟縮在他懷裡,哭到抽搐。

杜滸輕輕摟著她,低聲道:“好了,好了,現在沒事了。我給你接上關節,你忍著些。”

她哭著點點頭,手臂被捏住,一旋一頂,又是一陣劇痛。那疼痛並非難以忍受,可是她立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任憑脆弱在心中肆虐。

杜滸輕輕給她揉著骨頭渦兒,道:“別出聲,小心驚動下面的人。”

她的鼻端充斥著熟悉的氣息,心裡漸漸安定了,蹭著他胸口,點點頭。

她聽到杜滸在她耳邊連聲安慰:“鐘樓結了冰,不好爬,對你來說還是太難了些。是師父不好,沒想到這一點。你要是力所不及,咱們下次換一個地方,怎麼樣?”

她倔強地搖搖頭,“我下次會注意……這兒最好,最安全,不用換。”

況且她喜歡這裡。一圈窄窄的屋簷上,有著各式各樣甜美和充實的回憶。

杜滸用袖子擦掉一片雪,把她放在一處平緩的坡上坐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