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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天正是除孝的日子。奉書覺得這是天意。當她看到鏡中那個嚴妝紅裙的少女時,一時間恍惚不知所以,有些認不出她是誰。

她把自己的兩樣護身符——蠍子的瓷瓶和李恆的扳指——栓在中衣最內側,又摸摸層層衣物中藏著的一把繡花針,心中略定。

她早就不習慣大家閨秀的那種盈盈碎步,也好久沒穿過那種束得緊緊的小繡鞋,在帳子裡試探著走了幾圈,被長裙絆倒了好幾次,這才勉強找到了感覺。周圍婢子都捂著嘴笑。

等她嫋嫋婷婷地走出帳子的時候,外面的所有人都明顯驚豔了一下子,包括趙孟清,包括安姿公主,包括陳國峻。幾個越南將官不由自主地彎了彎膝蓋,猶豫著要不要行禮,大約是把她當成了另一個公主。

倒是奉書有些緊張,輕聲問趙孟清:“我……哪天去……去元營?”她刻意不用“出嫁”這樣的字眼。

趙孟清看著她,神色有些複雜,說道:“按照脫歡的意思,越早越好,最好今晚就動身。”

第二天晚上,公主的儀仗便宿在紅河河邊的一處廢棄驛站裡。說是儀仗,不過是一頂滑竿、幾個婢女、一隊護衛罷了。奉書發現,越南的國土實在比中原小得多,從後方到前線,若是識得在叢林原野中的道路,也不過是走一日的路程。紅河對岸,元軍營地中星星點點的火光隱約可見。過了河,她安姿公主就屬於蒙古了。

奉書換上便裝,在河岸邊坐下來,靜靜地出神。隨即感到有人坐在了她身邊,陪她一起發了一會子呆。

她漫無目的地眺望著遠方,忽然說:“萬一我……萬一我沒成功……”

趙孟清的聲音凝重起來,“萬一不成,保命要緊。跟隨你的婢子都是皇宮裡千挑萬選來的,都立誓保護公主平安。眼下你就是公主,該用人時便用。若是事情實在危急……不用管她們的安危。這是興道王的意思。”

“不,我是說……萬一沒成功,元軍肯定會瘋狂報復你們……大開殺戒……”

趙孟清冷笑一聲,“他們哪天不是在大開殺戒?”

奉書於是點點頭,示意自己都明白了。然而趙孟清眼睛裡仍有些別的擔憂,星光下,她毫不費力地便看出來了。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厚下臉皮,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笑道:“你放心,脫歡那個滿身酒氣的死韃子,我要是讓他碰了一個指頭,我就不姓文——哦,我忘啦,我現在姓陳,嘻嘻。”

趙孟清臉一紅,點點頭,轉過頭去看河岸邊飛舞的螢火蟲。

過了良久,他才再次開口,竭力保持著平靜的聲音。

“逃脫的路線,都記清楚了?到時候,我會帶人去西結河谷的岔口去接應,你……你別讓我白等。”

“興道王怎麼安排的來著,你忘了?倘若第二天我還沒到,你必須撤回萬劫,準備應對下一波進攻。”

趙孟清的聲音固執起來,“我知道。但我會等滿三天。”

奉書低下頭,默默斟酌著措辭,最後說:“我不過是給興道王當一枚棋子罷了,你不用對我這麼上心。”

“要是我一定要上心呢?”趙孟清說完這句話,很快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透著些藏不住的焦慮。

奉書心裡一跳。他終於還是把這話說出來了……

她只猶疑了一小會兒工夫,可趙孟清卻有些坐不住了,補充道:“蚊子……文小姐,我不是想唐突你……對不起,你可以當我沒說……”

你太緊張了。奉書心裡忍不住替他難為情。她深吸一口氣,嘻嘻笑道:“哪裡唐突了?你對我上心,我當然要領情嘍。事成之後,只要我還有命在,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去報到,免得你擔心,好不好?”

她說完這一句話,卻禁不住渾身一顫。自己這一去,有多大的可能性活著回來?要是……要是自己沒能回來,這世上會有幾個人為自己傷心、為自己哭?

趙孟清是肯定會的。陳國峻是肯定不會的。安姿公主說不定會掉一陣子眼淚,但沒多久以後就會重新快活起來。而那個如今不知在天涯何處的人……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趙孟清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你、你怎麼哭了?”

接著他伸出手,猶豫了好半天,慢慢一點點的移近,指尖落在她眼角,給她拂去了一滴淚。

見奉書並沒有躲,他才長出了口氣,微微笑道:“你瞧你,又哭又笑的,想什麼呢?”

奉書不說話,心中卻想起了十五歲那年,師父曾經做出的一個預言。他說:“等過得三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