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氣,前面路途還遠著呢!”
“嗚嗚……我哭還不許了?你管得著嗎……”
“別哭了!多喝熱水,對腸胃好。”
“不喝!”
杜滸便拂袖起身,大踏步地去了,將船板踏得吱嘎作響。
奉書何嘗不知道喝熱水對腸胃好,這事還用得著他告訴?她覺得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只是怕自己生病,拖慢大家的行程。要不然,他怎麼就不會說點別的,哪怕只是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叫她一聲“小可憐”?
她又是生氣,又是委屈,又是難受,小聲哭個不停。面前的一碗熱水漸漸的不冒熱氣了,又漸漸的涼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碗被拿走了,又換上一碗新的冒熱氣的水。
杜滸似乎是和她槓上了,用命令的語氣說:“這碗,喝了。”
奉書把頭埋在手臂裡,就是不理他。等杜滸終於不耐煩,走了,這才忽然覺得有點哭渴了,睜開眼,朝那碗水看了看,又聞了聞那水裡冒出來的熱氣兒。忽然她鼻子一皺,嗅到了些不尋常的氣味。那水裡似乎隱隱約約有一股香甜香甜的味兒。
她這下忍不住了,不爭氣地把那碗水端了過來,隨後便吃了一驚。那哪裡是水,分明是一碗乳白色的鮮牛奶,煨得熱熱的,結著一層厚厚的奶皮兒。她慢慢啜了一口,那奶竟然還是甜的。往裡一看,還有一小塊沒化開的飴糖,正一絲兒一絲兒地在碗裡跳著舞。她又驚又喜,晃了晃碗,咕嘟又喝了一大口,整個腸胃都熱乎乎、甜滋滋的了。
其時新鮮牛羊乳在南方並不普及,糖類也由於戰亂而大量減產,就連奉書小時候作為相府小姐,也不能經常吃到。這幾口甜牛奶下肚,再用舌頭卷著奶皮兒,嚼吧嚼吧,她就變成了被撓著肚皮的貓兒,舒服得只剩下哼哼了。
但船上每日攜帶的飯食,可從來沒有這兩樣東西。奉書悄悄問了船伕,才知道這牛奶和糖是杜滸剛剛趁著拋錨休息的時刻,跑了二十幾里路,連著尋了三四個集市,才買到的。
這些事,杜滸一句話沒提。奉書又是感激,又有些氣短,可不敢再跟杜滸說話了,見他遠遠的過來,趕緊跑到後艙裡去,自覺起火架鍋,自己給自己燒了壺熱水。
第61章 初作燕齊客,今為淮海遊
直到有一天,腳底突然變得踏實了不少,艙外似乎再無激流,也無大風。奉書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扶著艙壁往外一看,只見一派闊水,無邊無際,水天一色,宛若滄海。胡奎告訴她,船已經行在鄱陽湖上了,馬上就要進入長江,離開江南西路轄境。
奉書悵然若失。記憶中的家鄉,贛州、廬陵,已經在睡夢中草草地擦肩而過了,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但她馬上就被新的風景吸引了。鄱陽湖水一片碧綠,流入渾黃的長江,二水相交,居然各行其道,清的益清,濁的益濁,兩種顏色一直並行了幾十里路,這才慢慢融在一起。奉書興奮得手舞足蹈。早知道“涇渭分明”這個詞,可怎麼都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樣子,直到此時,才算是大開眼界。但看船上的大人們,卻是該幹活幹活,該休息休息,一點沒有大驚小怪的意思。
寬闊的長江好像一條綢緞鋪就的大路,船行得穩穩當當,奉書也逐漸適應了水上的生活,慢慢活潑起來。杜滸立刻恢復了她每日的功課訓練,不給半點放鬆的機會。
他說:“況且,像你這麼愛亂跑的丫頭,哪天要是跑到江裡去了,我找都沒地方找,還是給我呆在艙裡吧。”
於是現在她只好呆在艙裡。杜滸讓她站直,從江邊尋了兩塊渾圓的石頭,託在她伸直的兩條手臂上。石塊每掉下來一次,晚上就會加一刻鐘的弓箭步。
她整個手臂都微微顫抖著,額頭上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她儘量不去想身上的負重,琢磨著杜滸教她的種種訣竅,比如儘量放鬆,用腰腹、腿腳出力。這些訣竅她自然不能馬上理解,接連吃了好幾日的苦頭。有時候第二天醒來,全身上下痠痛得要命,連起床都困難。她剛剛盤算能不能放一天假,杜滸卻教她按摩肌肉和穴位,過不到半日,痠痛便消失了,整個人活動如常,於是訓練繼續。
她最盼望的時刻,就是胡奎掀簾進來,叫他們打尖、休息。可是胡奎顯然也是懂些“江湖規矩”的,輕易絕不來打擾。杜滸顯然也很領他的情,兩人交情日增,杜滸在艙裡待得無聊,便會出艙跟他一道賞景聊天,把她一個人撇在裡面,還不許她偷懶。
奉書只胡思亂想了片刻,思緒就被拉回胳膊上的沉重石塊上。杜滸剛剛掀簾進來,一下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