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也在鄰里間丟人了。她覺得有些後悔,但又有些難以言說的快意。
直到杜滸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把她震得渾身一顫。
“我以前怎的沒發現你這麼倔?聽見沒有,人家讓我揍你呢。”
旁人一走,她的鼻子立刻又酸起來,“那你怎麼不揍?請便啊。當著人家的面,沒膽子了?”
杜滸一下子又被她煽起火來,喝道:“還嘴硬!你以為我不敢動你!把掃帚拿進來!趴炕上去!”
奉書一顆心猛地一沉,又立刻被心底的倔強託了起來,一骨碌翻下炕,抄起掃帚,重重扔給他,然後又撲回炕上,把臉埋到枕頭裡,眼淚已經在眼中打轉。
原來師父也和那些大人一樣,蠻不講理,俗不可耐。言語上說不過她,才會用暴力讓她聽話。不過,自己是不會妥協的。當年二叔也揍過自己,可是也留不住自己……
她聽到杜滸的腳步聲朝自己走來了,全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暗暗給自己鼓勁:“早晚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你錯了,我對了……”
可是杜滸似乎不急著打她屁股,而是命令道:“頭抬起來!別埋枕頭裡!”
他還想看自己眼淚汪汪的求饒樣兒。奉書咬著嘴唇,拼命忍著淚,露出一張咬牙切齒、不屈不撓的小臉。
她看到杜滸揚起掃帚,嚇得渾身一哆嗦,閉上了眼睛。
呼的一聲風聲,接著啪!清脆的一響,震得她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可身上沒有疼,甚至一點感覺也沒有,她試探著睜開眼,那掃帚打在炕沿上,折成了兩截。
突然,聽到他說:“文奉書。”
她渾身一個激靈,他從來沒這樣叫過自己全名。
杜滸把掃帚一丟,一雙眼睛緊盯著她,半是探尋,半是審視。他站在地上,比她趴在炕上,要高了一倍不止,讓她覺得自己原形畢露。
“你給我說實話。要是我今天不答應你,你是不是會自己溜出去,來一遭賣身進府的戲碼?甚至故意裝成流民,讓他們捉走,只為混進太子府去?”
她嚇了一跳,連忙又低下頭。
“說!”
奉書不敢回答,但她知道自己滿臉都寫著一個“是”字。他怎麼猜得到?她心裡的盤算,他怎麼猜得到?渾身突然燥熱起來,翻身跳下炕,被他一把拎住領子。
“屬兔子的臭妮子,我今日要是不遂了你的意,除非我以後天天把你綁在屋子裡,否則你早晚會開小差,溜到不知什麼鬼地方去,對不對?”
她的頭腦裡好像飛著一千隻蒼蠅,嗡嗡嗡的亂響,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教過我解綁縛的方法。”
不畏強‘暴,狠狠地跟他對視。沒堅持多久,目光就不爭氣地移到了他鼻子和嘴上。鼓起勇氣,挺胸抬頭,繼續用刀子一樣的眼神剜他,看誰堅持得久。誰不畏懼,誰就是正義。
砰的一響,杜滸一拳砸在桌子上,帶得木屑翻飛。她的心裡通的一跳。
“哼,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從惠州帶出來!”
既然算舊賬,那就算個清楚。小脖子一梗,“我當初就不該給你送水送吃食。”
將軍。你輸了。
她眼看著杜滸盛怒的氣焰慢慢收斂下去,怔怔看了她半晌,嘆了口氣,朝她伸出一隻手。
“那好,那咱們就一報還一報。你救我一命,我讓你任性這一回。沒有第二次。”
奉書喜出望外,“真的?”生怕他反悔,立刻伸手在他掌心擊了三下。
“不過我有條件。”
她點點頭。意料之中。
“你給我好好訓練。等你的本事合格了,我就放你走。”
她睜大眼睛,說:“我一直在好好訓練,你也一直說我練得不錯……”
“你練的是逃命的本事,是連猴子都會的玩意兒。從明天起,我教你新的本事。練不好,就別想出這院門一步。”
奉書心頭像小鹿般撞,顫聲問:“你要教我什麼?我都練!”
他一雙晶亮的眼睛盯著她。
“殺人的本事。”
第101章 有女有女婉清揚,朔風吹衣白日黃
殺人的本事。
奉書只興奮了一個晚上,就後悔自己當日跟師父提過這五個字。
杜滸說,要想殺別人,首先自己不能被別人殺。逃命是第一步。若是逃不掉,就要讓自己變得比別人更不容易死。若是連這點也做不到,就根本沒資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