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都扳不過來。好容易有個齊整懂規矩的,又多半讓那幾個院子搶先買走了。姑姑雖然是咱們老主顧,可也得下手快些——話說回來,我那裡剛剛買得一批契丹女奴,個個又聽話又喜慶,教人看了舒心,又會說蒙古話,姑姑要不要……”
“算啦,我們太子府用慣了漢人,不想換別人了。上次好容易尋摸到一個好的,卻又讓人要走了。你們以後有什麼差不多的貨色,早些報與我知曉就行了。”薩仁姑姑說畢,把銀錢往懷裡一揣,轉身走了。
這一片空地上還有不少待價而沽的驅口,男女老少都有,有的頭上插著草標,有的胸前掛著牌子,任旁人挑挑揀揀。幾十個牙婆、中人穿梭其間,攬客講價,和其他集市裡的菜販、肉販也沒什麼區別。
奉書只看得目瞪口呆,第一反應便是:“他們在賣人!怎的也沒人管管?”故宋律法嚴禁買賣人口,大戶人家的奴婢小廝大多是僱傭而來,契約到期之後,仍然復為良民。奉書雖然聽說過蒙古人歷來有蓄奴傳統,卻從沒想到會是今日這般,光天化日之下把活生生的人公然當貨物販賣。但見此處的人販生意顯然已成規模,想必是在律法允許的範圍之內。
她在此處停了好一陣,才得以繼續前行,帶路的管家因為衣著華麗,被幾個人販子圍住,搶著要賣給他會跳舞的突厥美女,還要拉他去親自驗貨。奉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糾纏了好一陣,那管家才得以脫身。
最後,他們終於穿過海子橋,來到了相對清靜的東城。過橋之時,奉書看到南面不遠處立著一堵琉璃瓦牆,裡面露出幾頂白色屋簷,裝飾甚為精美。她心中一動,知道這十有*就是皇宮了,因為蒙古人尚白,漢人的大宅絕不會蓋成這樣喪氣的顏色。宮牆附近還有不少未完工的庭院、寺廟之類,一簇簇工人正坐在磚頭堆上吃午飯。
等她來到仁壽坊的那個大宅院跟前時,胳膊已經痠痛得快斷掉了。那管家領著她,繞過嚴密守衛的大門,從一扇側門直接進入了廚房,朝一張空桌子一努嘴,她連忙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了上去。剛要轉身離開,那廚房裡進來一個親兵打扮的人,朝那管家打了個招呼,又瞟了一眼那皮箱子,問:“藥送到了?”
那管家和徐伯說話時頤指氣使,此時對那親兵卻頗為恭敬,拱了拱手,笑道:“總算讓小的給催來啦。”忽然又收了笑容,低聲問:“老爺今天早上如何?”
那親兵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是老樣子——對了,李大人的信中囑咐,這藥不能沾上半點葷腥氣,否則反而有害,所以不能在廚房煎。你叫人給送到前院的茶水灶去吧。”
那管家回頭朝奉書喝道:“聽見沒有?還沒走完呢!箱子不放這兒!”
奉書方才一直呆呆地看著那個親兵。她隱約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她聽到那管家呵斥,這才如夢方醒,連忙將藥箱又搬了起來。
第88章 人命(續)
奉書走在那管家和那親兵身後,聽得那管家邊嘆氣邊說:“唉,老爺這一病幾個月,換了多少個大夫都不管用,就連皇上的御醫也是搖頭。幸虧李大人得知老爺病情,派人快馬加鞭,從鄂州送來一道古方。只盼老天爺保佑,這方子能治得老爺好,咱們做下人的,也不必每天擔驚受怕了。”
奉書心道:“原來他家老爺病得快死啦。這管家嘴倒還挺嚴,路上有人問時,他一點兒也沒露出口風。”
那親兵聽得那管家如此說,答道:“嘿,你沒隨軍到南方征戰過,自然不知,李大人有一本祖傳的醫書,裡面全是珍奇秘方,當年打仗時,南方瘴氣橫行,不少將帥士卒都丟了命,唯獨李大人的部隊卻沒怎麼減員,還不是靠他祖傳的那些古方?如今咱家大人的病根,除了積勞成疾,也是從南方帶過來的瘴氣作祟,用李大人的方子,自然會管用。你就放心吧。”
那管家嘖嘖稱奇,道:“那是老爺福大命大,福星高照。不過,李大人手裡又是什麼書?比當今聖上的御醫還厲害?”
那親兵笑道:“這就不知道了。李大人將這書看得像命根子一般。當年咱家大人是徵宋總元帥,李大人是副元帥,論官階還低著一等。可咱家大人想借來他那本奇書瞧一瞧,李大人還連聲告罪,不肯讓他看上一眼呢。咱家大人寬宏大量,也不計較這樣的小事,笑笑也就過去了。不過,嘿嘿,如今咱家大人生病,李大人還是主動送來藥方,可見也不是十足的小氣鬼。”
他倆旁若無人地閒談,絲毫沒有把身後那個送藥的小廝放在眼裡。奉書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們的對話,開始不以為意,可慢慢的便隱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