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奉書趕緊說:“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轉頭一看,炕上的空茶壺還翻在一邊,褥子上一灘可疑的淡黃色水漬,彷彿在告訴杜滸,她這話該反著聽。
杜滸方才那話也是心血來潮,轉眼便不不放在心上了,“那好,以後你見到馮姨,可得替我圓謊,要不然……”
她一扭頭,“我才不呢!”
杜滸笑道:“喲,怎麼生氣了?怎麼,你想讓她知道我騙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火氣,跺了跺腳,說:“騙人是不對的。”
“得了吧,烏鴉還嫌八哥黑!你數數你自己,一天到晚要說多少句瞎話?”
奉書有些氣短。她方才跟馮姨就說了不少句瞎話。不知怎的,忽然又有些怨恨起馮姨來。馮姨雖然嘴甜,但有些熱心得過了分。
“以後你別跟馮姨多說話。”
“那又是為什麼?街坊鄰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怎麼能不跟她說話?再說,她人也不壞……”
奉書卻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馮姨人確實不壞。這個年紀的婦人,最喜歡給各門各戶牽線搭橋。她記得小時候,府上就經常有不少這樣的七姑八婆來找母親做客,也是家長裡短,絮絮叨叨,自己卻也沒討厭過她們。
最後她想出一個理由,說:“就是不準。她那麼會說話,不定哪天就把你說動了。”
“說動我什麼?”
她剛要答“說動你娶她二表姐的妯娌的什麼堂妹”,嘴上卻忽然剎住了車,臉上熱熱的,覺得有些不應該。要是他真的有了妻室,家裡面多出一個人,他肯定不會對自己這麼好了吧。她被他一心一意的關心了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把這當成理所當然了。
可不是嗎,在她心裡,新媳婦向來是一種奪人寵愛的生物。衚衕口住的一個小夥子,三個月前剛成的親,他的老孃現在就已經時常坐在家門檻上,向過往的街坊哭訴自己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這麼看來,娶了媳婦,忘了徒弟,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幾乎能想象到,三個月之後,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衚衕口,沒人管,沒人顧,身邊陪著一隻流浪貓。衣服上補丁摞補丁,頭髮亂糟糟,肚子咕咕叫。旁人經過時,驚訝地問她:“你家大人呢?”
她欲語淚先流,回頭看看門上貼的那個大大的紅喜字,“師父不要我了。”
但她又覺得自己這想法未免太自私了。畢竟他又不是自己的保姆奶孃。只有不懂事的娃娃才會要求大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圍著自己轉。要是他哪天真的被美色所誤,自己除了認命,大概也沒別的辦法。
杜滸見她踟躕不答,一雙大眼睛裡卻開始轉淚珠了,也猜到了七八分,登時氣笑了,輕輕扭了扭她耳朵,壓低聲音說:“你想什麼呢!咱們來大都,是來幹什麼了?正事還沒有頭緒之前,我還能在這些私事上花時間?我是那樣的人嗎?”
奉書還是不信,小心翼翼地反駁:“可是馮姨說,男、男大當婚……”
“馮姨還說讓我揍你呢。”
她張口結舌,趕緊搖頭,離他遠了點,“是,是,不能聽她的。男大不……不能婚,再大也不能……”
說著說著好像就把自己繞進去了。杜滸被逗得撲哧一笑:“小機靈鬼,就你明白!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奉書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難道他自己已經有什麼打算了,只是瞞著自己?可她是他的乖徒兒啊,這種事難道不是第一時間通知她?難道他知道會惹她不開心?
她想出了些別的理由,壓低聲音,繼續提醒他:“師父你可別忘了,大都城是蒙古人地面,你……你要是……要是……得去保長官差那裡登記不是?他們肯定會查你的戶口不是?就算過了審查,娶,娶……那個,師孃進門,我還得天天照常練功課不是?她看到了,肯定會問不是?到時你說不說實話?要是撒謊,遲早會被看出來。要是說了實話,讓她知道我們真正在幹什麼,風險得有多大?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
她滿心希望能給師父敲個警鐘,可杜滸卻微微笑了,看著她,眼中現出鼓勵的神色,“繼續說。”
“萬一……萬一……”她卻說不出來了。他為什麼要笑?難道這些後果還不夠嚴重嗎?
杜滸笑著刮刮她鼻子,“倒學會分析利弊了,考慮得還挺周全。以後遇到事情的時候,就照這麼思考。”
奉書覺得自己這麼多話都打水漂了,他完全沒有聽進去自己說的什麼。一生氣,哼了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