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需要密碼本,直接閱讀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阻礙:這裡沒有活人,都死了,不要來,迅速離開。
幾乎看到這一張薄薄的紙的人,都能感受到寫下這封信者,在倍受非人折磨的情況,仍然沒有屈服,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機會,也在努力地捕捉著,利用著,以免自己的袍澤,也落下這個圈套和殺局之中。
丁一伸出手,向撻馬赤伊基拉塔要過那張油布,鄭重其事地把這張薄薄的紙包好,交給曹吉祥:“收好它,這是將來要放進忠烈祠或是軍事博物館的東西,丟了,你就自殺吧。”
嚇得曹吉祥把茶几上小鐵盒裡的茶葉都倒了出來,然後把這張用油布包裹著的信收進了鐵盒裡,放入衣服的內袋。
“那個農奴,怎麼問,也說是工宣隊教他送的信。”撻馬赤伊基拉塔的臉色頗為猙獰,“但我看了他的手,手心沒有老繭,倒是虎口這一圈,全是發硬的老繭,我們便把他拿下,打了一頓,再問他,他咬死說無事的,說工宣隊的人,和領主在喝酒,在吃肉!”
丁一冷聲說道:“這還有什麼好問?”
要知道藏地的苦,不是一個苦字能說清楚的,這些占人口九成以上的農奴,他們是沒有任何鐵製的工具,種田都是用木犁、木鋤,據說收成,就是農作物收穫量,也就是種子的三到五倍,播下一斤種子,收穫三五公農作物;牛羊的成活率,也是五成到三成,生下十頭小牛,只有五頭是能長成的。
這種條件下的勞作,農奴怎麼可能掌心沒有硬繭?
至於虎頭的老繭,那是常年提刀仗劍的人,才會有的特徵!
所以丁一才會說有什麼好問?根本不必問。
“是!我們就插了他。”撻馬赤伊基拉塔一臉的戾氣,卻是說道,”然後想著,這事得有個章程,要不二三百騎衝殺過去,對方上千人,地勢又熟,弄幾條絆馬索,就把我們收拾了!要是工宣隊那幾枚手榴彈被他們繳獲了,那衝過去,傷亡就更大。“
所以撻馬赤伊基拉塔就和班排長商量著,他帶著十來個身手好的軍士長,充當前鋒,而其他的人,就由騎兵旅的那位連長帶著,等著撻馬赤伊基拉塔的訊號,再衝殺過去,又叫了通訊兵,飛快去拉薩回報胡山這裡的情報。
往西南行了二刻鐘,撻馬赤伊基拉塔就看見了那些工宣隊的戰友。
他們還沒有死,比死更悽慘。
工宣隊計程車兵被高高吊起,身上的軍服被皮鞭抽得稀爛,連頭臉上都是鞭痕;
甚至有人被挖下了一隻眼睛,而離撻馬赤伊基拉塔最近的那名士兵,他沒有被綁起來,癱在地上,抬起齊肘而斷的右臂,用那慘白的骨茬揮動著,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牙齒都被打掉了,舌頭也被割去,他們砍斷了他的四肢,這是他沒有被吊起來的原因。
“我過去抱起他,他、他就斷氣了!”撻馬赤伊基拉塔說著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腑,“他挺著、挺著,看到我們,示意我們離開,然後他就去了啊!那些宗本,真的是畜生啊!那顏,我受不了,我……”
丁一站了起來,他也同樣的眼眶泛紅,他走到撻馬赤伊基拉塔身邊,向他伸出手,用力地緊握:“不哭,為有犧牲多壯志……”他叫撻馬赤伊基拉塔別哭,自己的淚水,卻已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曹吉祥給文胖子使了個眼色,兩人扶著丁一坐下,又把毛巾過了水,遞給丁一和撻馬赤伊基拉塔拭了臉,低聲對後者耳語:“你莫這樣,撿要緊的說,少爺傷了神,這邊艦隊和六個旅計程車兵怎麼辦?曉得麼?懂事些。”
撻馬赤伊基拉塔點了點頭,強抑著悲意,繼續述說起來。
就當撻馬赤伊基拉塔帶著身後的十數騎下了馬,走過去把那些工宣隊的戰友解下來時,銅鈸聲響,從那些殘破的帳房、回字形的碉房後面湧出了許多手持冷兵器的藏人,至少有七八百人,而騎在馬上的,應就是領主和他的手下。
那領主的馬鞍前,還橫著一個不停掙扎扯動的**女人,撻馬赤伊基拉塔認得,那工宣隊裡的一個女兵,她被捆綁了手腳,但仍在反抗。撻馬赤伊基拉塔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拔刀,把我們的姐妹割了喉,然後指著我們說:拿下他們,敢反抗就都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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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猙獰(七)
儘管撻馬赤伊基拉塔仍活著,但他乾瘦的臉上,肌肉不住地跳動,那茶杯握在手中,半杯茶不住地顫抖。這是充滿著傷痛的回憶,所以在場聽他述說的人,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