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強作歡顏,擠出笑意說道:“壯哉!如晉真為大明之衛、霍,朕之冠軍侯哉!”
然後便也唯有教太監把這摺子拿下去,將之使群臣遍視。陳循是很講究的,示意太監先予于謙,畢竟現時相權就操持在於謙手上,首輔並沒有法理上的資格去率領六部,他可以開口,但卻不會在朝堂之上,來用這種小動作和于謙爭高下,太過低下了。
于謙點了點頭,接過那摺子看了,饒是他這當了二十年侍郎,歷經數朝,又組織團營力挽狂瀾的大司馬,也看得一時失神,喃喃道:“真陳白袍再世麼?”然後方才醒過來,這不是君臣私議,而是朝堂之上,把摺子遞給陳循,再向景帝請恕君前失儀之罪,景帝自然笑道無礙,只因連他自己看了,也是一看失神啊。
陳循有了這兩位打底,算是有些心理準備,雖然沒有失神,但也看得愣在那裡,過了三五息才把摺子遞給天官老王直,這位向來對於丁某人,是不憚於捧殺……或者說讚賞的,看了二行,但大聲道:“壯哉!我大明雲遠,安止四府之地?聖上,召回丁容城之議,可以休矣!”可以不用議了,不用再提了,甚至他還加了一句,“聖上當慎之!宋高身後名,實在不堪!”宋高宗就是趙構,相傳十三道金牌召回嶽武穆的趙構,他這是直接說召回丁一,景帝就是趙構了,算是倚老賣老,同樣也是在景帝和丁一之間,再度插上一刀吧。
景帝聽得真是幾欲怒髮衝冠,他又不是要求和,和趙構有半個銅鈿的干係麼?這怎麼能跟宋高宗扯上關係?不過此時朝議,他又不是太祖、成祖那樣君權、相權把之一手,一言而出,無人敢違的皇帝,也只能強笑道:“天官所言極是,朕安能自壞長城?”
只是景帝心口在滴血啊,不單是他的兒子的病,而且雲遠教丁一這麼折騰下去,只怕和關外一般,都是隻知阿傍羅剎與結縛羅叉私,不知有天子與他人了!並且如此拓地之臣,景帝再怎麼怒,也找不到說得過去的由頭來束縛丁一,這該如何是好!
第四章雲遠承宣布政使司(十五)
奉天殿裡這一日,是出乎意料的和諧。連平日裡大約因為于謙的關係,基本能讓丁一難受就絕對不會放過的王文,也無奈附和讚歎了幾句:“丁如晉,真是雙無國士!”便是有監察御史想要出列,也被王文或其他大佬微微搖頭制止了,要攻訏丁一,當然還是可以找到藉口,但是有意義嗎?最多也不過說幾句類如“國雖大好戰必亡”之類的老生常談。
如果可以攻擊,王文當然不會放過,問題就是向來攻擊督軍文臣屢試不爽的那些“師老兵疲”或是“師老無功”,誰敢說出兵就一定能奏功?一定能拿下城池,平息逆亂?更不要說拓地開疆了,問題是到了丁一這邊,都是不能成立的,一年上下的時間,大明第二師的兩萬兵馬被調走,就憑著五千兵馬生生打下四府之地,還不願停步於此,要接著打,說師老無功還是師老兵疲,怎麼說得出口?說出來不跟打自己臉一樣?
甚至連浪費公帑都說不出口,五千軍兵打下四府之地,誰敢說浪費公帑?
所以朝中大佬都不希望自己派系的人,在這當口跳出來給丁某人一系的官員抽臉。
景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笑容卻就無比僵硬了。不單單是丁一這麼幹,完全讓景帝失去了道德制高點,失去了大義的憑仗,也不單單是他兒子的病了,看著奉天殿歡呼慶賀的群臣,景帝不止心口滴血。而且真是無比的心塞:丁某人一系的官員。從什麼時候起,竟有了這個?
但的的確確列位朝班的,就是有著丁某人一系的這個概念。不算不知道,一算更心塞:
從朝班最後算起,先是王佐,這位在南海知縣被調回京來,放在宛平縣知縣的位置上,京縣的知縣要比外放的知縣高上一級,從六品。不過按早朝列班的規矩,京縣官也是有資格列入朝班的;在王佐前面,還有安西都督府的斷事官。和五軍都督府的斷事官一樣,品級雖然低,但也是能列朝班的文官來著;
接著就是光祿寺的楊善了,這位和丁某人一同把英宗從貓兒莊弄出來。說他不是丁某人一黨都沒有人信吧?再往上來是。左春坊大學士,兼任著內閣成員的商輅,丁一的結義二兄;過了太僕寺、翰林和順天府的班列,到了太常寺,就是給英宗寫罪已詔的許彬,也是丁某人那一夥的;然後過了通政司和大理寺,就看著鄭文奎了,從香山縣令位上故意調回京師的鄭文奎。這位就不必提了,現時雖是隻加了散銜。仍為監察御史仍舊是七品,但是在任上起了白蓮教的窩點,總不能一點點好處都沒有吧?所以他是十三道掌印御史之一,雖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