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下來,到時趕上如晉,路上也好做伴。”他說話真的沒有首輔曹公或是于謙於大人那種氣息,沒有為人師長的那種氣場,倒是極為直爽,“到時廣東這邊,按著英國公府的意思,便仰仗如晉了。當然,若是如晉有需要老夫援助的事,自也不在話下。”
丁一自然應了幾聲:“思敬兄詼諧”、“丁一何能之有”、“全仗思敬兄全我”之類的套話。
寒噤了幾句,楊善便道:“如此,便不阻如晉了,這一路上,當真是天下何人不識君啊!生子當似丁如晉!哈哈哈,如晉一路順風!”他說的是丁一出京,一路上三番四次有人送別,從兄弟朋友,到于謙王直這等大員,又有英國公府的伊人,再到他這禮部侍郎,所以這句天下何人不識君,便也是貼切至極。
丁一答了禮,卻是心中一動。
連忙抬頭對楊善叫道:“思敬兄留步!”
丁一心潮洶湧,卻不禁又泛起她撫琴的倩影來,傾國傾城猶不止,呂雉手段武曌心。不知為何,丁一心裡就生出這麼一句話來。他對那心頭倩影愈加迷醉,但卻又有一絲失落感覺掩之不下,纏繞於胸間。
她不是來送丁一的。
也許丁一對於曲韻方面的才能,是唯一能讓她欣賞的事,但她絕對不是來送丁一。
她來,是為勳貴謀。
土木堡之役,有許多勳貴死於其間,於是現在朝堂間勳貴的力量無疑比之先前大為減弱。
事實歷史上的確也就是從這時間起始,文臣開始把持朝政,而到了萬曆年間,戚繼光這等大帥,對著張居正還要口稱“門下沐恩小的戚某”,至於到了明末,更不用說了,毛文龍這樣一方將領,說殺就殺了。
她想讓丁一加入勳貴之中,來加強勳貴的力量。至於怎麼加入,如何加入,這是後話。但無疑她丟擲了一個如沐家永鎮雲南一樣的條件,讓丁一成為廣東土皇帝——如果丁一有實力的話,若丁一沒這實力,身死人亡,自然也就一切當即是沒存在過。
楊善,這位圓滑的侍郎,無疑也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投入了她所代表的勳貴集團。
她彈奏的《送別》,不是送別。
是勳貴集團對於英宗效忠的暗示,用這首丁一賦予英宗的曲子,她在暗示丁一,只有英宗回來,才是勳貴與丁一最好的選擇。她與他,或者說,她所代表著的勢力與丁一,在這方面有著共同的利益取向、合作的基礎。
這讓丁一感慨的同時,又有點失落了。
美人送別,原來不是青眼有加。
是權謀。
“如晉有事?”楊善倒是停了下來,笑嘻嘻地衝丁一問道,“難不成,如晉也要賦上一首佳詞,以贈老夫麼?”說著他搖了搖頭,自嘲地道,“他們以為如晉是跟他們所希望一樣的人;卻不知道,至少現在來講,如晉與老夫一樣,都是秀才。”
他們指的必然就是士林中人了,士林所希望的人,自然就是正氣凜然,孔曰取義、孟曰成仁的人,自然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之樂的人。至少表面上來說,就是這樣,或者更深一層來說,就是維護士林利益的人。
而楊善卻說丁一和他一樣是秀才。
他說的秀才不是秀才。
是木秀於林的人才。
他看透了丁一,跟他一樣的投機主義者。
ps:感謝:darkdead、天天愚人節、默曰莞、aman2511、358101087,外科美醫生,好可惜,大明朱瞻基的月票鼓勵!加更送上!
第五十四章離別易銷魂(五)
樹葉之間有著許多的間隙,陽光就這麼透射下來,染在衣袍上,是光斑。
丁一沉吟了良久,而楊善也很有耐心地沒有開口,笑嘻嘻地望著丁一等他開口。
“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丁一終於打破沉默,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楊善搖了搖頭笑道:“要麼不殺生,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要麼就赤手殺虎;要麼就不識字,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要麼就中狀元。這等大言,如晉說與那些舉監生聽為好。咱們,都是秀才。”
秀才,依舊說的是秀於林之才。
丁一苦笑搖了搖頭,對楊善說道:“抱歉,我的意思,是思敬兄此時請去外放,實在太過不思取進取了,或是交淺言深,但丁某以為,不如干脆把事情做大起來。有些事不去做,便沒機會,去做,總歸還有機會。”
“不去做便沒禍,去做,或就有殺身之禍。”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