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這些來自於百姓之中的人,他們所說的話,本鄉本地的,其實是會更有說服力。
當然丁一還有另外的考校與測試在等著這些人,到底是為了丁一手下可觀的待遇,還是為了保家衛國,或是認可宣講隊走鄉過裡所講演的理念?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用處。
丁一已不再只是一支特種小隊的指揮,他要面對的是整個廣西這麼大的一盤棋。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方才是下好這盤棋,贏得這盤棋的關鍵。
第一章督廣西(二十一)
“如晉到底要幹什麼!”景帝無力地把奏摺扔在案上,癱在椅子上長嘆了一聲。在不為外人看見的寢宮裡,他放下了所有在大臣面前的榮光,那樣的生機勃勃,那樣的精力充沛,他其實也只是一個脆弱的年輕人。
彈劾丁一的奏摺越來越多了,無論是在懷集實行糧票,還是不收田稅,或是增加商稅,還是官紳一體納糧,每一項都是侵犯到了士大夫階層的利益,如果說糧票體系讓他們無法從中謀取暴利,那麼官紳一體納糧,更是損害了他們本來的固有利益。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就算丁一告訴他們,正是因為這有功名的人免稅免役,正是因為田稅愈來愈重,商稅卻不見增,才會導致大明最後的滅亡,他們也一樣會引經據典來說明自己的利益是如何古自有之,是如何是合乎天理,至於大明滅亡,外族入侵?誰會相信?就算相信,又有多少人會去在意?
所以他們發動了御史,瘋狂彈劾丁一。
他們可以忍受丁一宣旨不跪,他們可以忍受丁一辭官科考,他們甚至還可以忍受丁如玉以女流之身出任軍將!這些也許會讓皇室不爽,會讓士林面子稍有些過不去,但都不會傷害到士大夫階層的根本,面對著丁一的兇狠和強悍的做派,他們都可以忍。
但現時丁一在廣西乾的事,就是傷到根本了,就算以丁一動輒抽刀的兇狠,也無法讓這些士大夫退卻了。除了彈劾之外。甚至還有人一改先前怕涉險地的心理,自請出撫廣西了,說是都察院需要丁一這樣的國之干城來坐鎮。
“爺爺。要不把丁容城喚回京師好了。”興安不忍看著景帝的愁苦,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聽上去象是一個餿主意,事實上,當皇權勢弱的時間,卻不失為一個實用的主意,這就是妥協,以免與大臣的矛盾形成激化。但廣西現在這模樣。丁一過了兩個月,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讓景帝這時候讓步召回丁一。他是很不情願的。
這時候卻就聽著內侍來報:“稟爺爺,於先生到了。”能在這皇宮大內裡,被畢恭畢敬稱為先生的,當然就只有于謙於大司馬了。景帝在這種無力的時候。還是希望于謙能跟從前一樣。拉自己一把,所以去請了于謙進宮來。
但是于謙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擊破了景帝所有不合實際的幻想:“此事絕無轉彎的餘地。”
其實景帝又不傻,只要丁一能把廣西一步步光復,用什麼體系,又有什麼打緊?洪武年哪有什麼團營?為了京師保衛戰,不也一樣搞出團營來了麼?但于謙所說的,卻是大實話。本來就是如此,士大夫階級怎麼可能同意從自己身上割肉來補貼國家?
要不就是皇帝讓步。要不就是士大夫階層退卻,絕對沒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辦法。而於謙也表明了他自己的立場:“老夫於身外之物並無甚麼念想,生平之願不過便是國富民強罷了,只是,並非世間皆作如此思想……”
他不貪財,就是再操蛋的人,再無恥的反對者,也不可能去說于謙貪財,可以說他好名好權剛愎自用等等,但對錢財,于謙真的沒什麼興趣。可是,其他計程車大夫階層呢?他們絕大數,可是最看重這東西的。
所以于謙可以不站出來添把火,但要指望他力挽狂瀾卻是不可能的事了。
景帝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不過正如他要易儲而被反對一樣,他更喜歡迂迴地實現自己的目標,所以正面封駁御史和大臣的奏摺,景帝是絕對不會這麼幹的,他突然問了于謙一個問題:“如晉真可以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年,平定廣西?”這個時間是丁一離京之前,自己訂下的目標。
很明顯,景帝要比後世崇禎更聰明些,不會因為臣子的許諾就無條件信任。
就算最後差了丁一去總督廣西,他也不見得就相信丁一所說的話。
于謙聽著這個問題,笑了笑拿起杯子,如同在兵部公事房裡喝那種劣茶一般,喝了一口茶,對景帝說道:“若皇帝許如晉在南京造船,依老夫看,三五年太緊,十年方是老成謀國的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