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拿到眼前一看,卻是滿手的鮮血,他轉頭一看,卻見少了半邊臉的王文,還坐在馬上。
一下子石亨說不出話來,這麼遠,離那院子近乎四百米!就這麼死了?用槍打死的!要用迫擊炮炸死倒也罷,那聲清脆的槍聲,很明顯是用槍打死的啊,這怎麼可能!石亨真的是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是王文死了的問題,對他來說,反正幹掉或拿下丁一。文官之中再找一個合作的人,並不會太難。至少在於石亨看來,於大司馬就是一個比王文更好的合作物件。他接受不了的是在四百米外。怎麼就這樣一槍斃命了?
“莫非丁容城真是神佛轉世?”被身邊聽著槍響的親衛,用好幾層盾牌護在裡面的石亨,一點也不覺得有安全感,他看著徐徐倒下的王文,仍在喃喃道,“古書裡說劍仙吞吐劍丸,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不外如是……”然後他如同觸動了什麼,突然高叫道。“切莫傷了……”後面“丁容城”三個字還沒說來,他就閉嘴了。
因為比王文的死,更加不可接受的事情,就在他們面前發生。
石虎很勇敢,他對丁一是有著刻骨仇恨的,認為正是丁一殺死了他的哥哥石彪。
他提刀躍馬在後頭押陣,身邊帶著近百親衛,身前還有數百手持手榴彈的重甲刀盾兵。
只要再向前十步,進入三十米的距離內。一輪一輪的火繩式手榴彈,將投擲過去,把丁某人炸成粉末!
但在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從小院裡就飛出一顆顆由擲彈筒發射的手榴彈。
迫擊炮彈用完了。丁一還有擲彈筒。
石虎聽著身前劇烈的爆炸聲,看著桔黃的火光讓一個個重甲刀盾刀倒下,他並沒有慌亂。他用膝蓋夾住胯下的戰馬,讓它安定下來。提刀大吼:“加速!向前衝!”那些精銳不是說說而已,他們很快就讓開了道路。石虎帶著他近百親衛,揚馬策馬向那小院撲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沒有節奏感的槍聲,連綿不斷,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憩的槍聲,撕裂了所在擋在它前面的東西,這是機槍,收割性命的彎鐮,儘管它沉重,儘管它只能手搖,儘管它打不出節奏,但畢竟它是機槍。
火舌噴射,如鏈一般的彈雨,切過了石虎和他那近百忠勇的親衛,石虎使了個蹬底藏身,當他再次翻身上馬時,身邊還有三十多個親衛,他們縱在向前,五十米,對於戰馬來說,神駿的戰馬,精銳的騎兵,只不過是幾秒鐘!
石虎沒有說話,他在馬上低伏身體,跟隨著他的親衛,也沒有什麼驚惶,生死不過尋常事,他們都是沙場常客,他們很清楚,只要衝過去,衝過去,才能殺死丁一,那個把他們以前追隨的石彪石將軍殺死的丁一,那個丁一!
據說丁一的槍很快,比任何人的刀更快。
但他們相信,刀借馬力,不見得就比丁一的槍慢,而且,他們還有三十多人,丁一能扛得了多少刀?
只可惜,馬快,子彈更快,尤其是機槍的子彈。
衝在最前面的人,小院和對面小院的圍牆,都因為機槍手要得到更好視野而弄塌,所以,這位最勇敢也是最幸運的騎士,他看見了丁一。
坐在椅子的丁一沒有握著那把傳聞中,天下至快的槍,而是把持著一個黑色的茶杯,安安穩穩地微笑著看著他,然後他看見噴著長長火舌的手搖加特林式機槍的槍口,他的上半身便被如鏈的子彈硬生生切斷,從馬上摔下去,失去了半截頭顱的戰馬猶在向前,奔出了四五步,才連著騎士的下半截軀體,轟然倒地。
他和它的半截屍身,是這一千五百精銳之中,離丁一最近的人和馬。
三十五米左右。
手榴彈投擲的範圍之內。
但他的上半身和它的頭顱,卻留在了四十米以外。
而所有的重甲刀盾兵、火銃兵,沒有一個人,可以越過五十米的死亡線。
當劉吉發射了訊號彈之後,警衛團計程車兵就將負於馬背上,摺疊的三腳架開啟之後,架上了機槍。
八挺機槍甚至只有六挺在射擊,還有兩挺在候命。
三個方向的精銳,在形成交叉火力的機槍面前,根本無法向前。
而當他們堵在巷道里、衚衕裡,擲彈筒不會錯失最佳的擴大戰果的機會。
他們無比的英勇,一千五百人沒有一個人後退。
直到機槍聲停歇下來。
屍體充滿了史家衚衕、下角頭、乾麵衚衕的西邊巷道。
這三條衚衕的東邊,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