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左都御史這麼訓斥,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先生有命,故之,學生退不得。總憲海涵。”
“有辱斯文!區區武夫,竟敢私設公堂,將老夫堂堂左都御史,拘禁於此,這還有王法麼!”王文卻是咆哮起來,朝廷大佬,上朝也是有帶親隨的,並且跟于謙這樣只帶一老僕的那是絕少,王文的長隨伴當十幾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家生子,和其他大臣的隨長在門房、府外候著,王文是想讓外面的隨長聽著,入來救他或是去替他奔走。
但他一時情急之下,卻忘記了,一入侯門深如海,說的不單是官職門第與平民百姓的距離,而且就是侯門勳貴的府第,那可不是百姓的小院子,也不是鄉里的祠堂,從正堂到照壁了不起二十步,大聲嚷嚷就能聽著,何況這還不止是侯門,這是國公府,除非他的隨從長了順風耳,否則的話,怎麼可能聽得到?
而且於謙在旁邊用眼神略一示意,站於他邊上的兵部侍郎項文曜就開口了:“彼於正統十三年,拜入如晉門下,雖如朱子曰:‘束脩其至薄者’,然則,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安當以武夫視之?何況,王總憲過府,隨大司馬而入也罷,今誤會已釋,未與如晉答禮而自出,非禮也。”
魏文成有六禮束脩拜師的,籠統的算來,可以說是于謙徒孫輩,老先生自然不會看他給王文欺負;而且剛才王文的舉措,也是大大地觸怒了于謙——不好錢不好色,於大司馬對相權可是看得緊,連皇帝都別想從他手裡分出這相權,剛才王文卻很有挑釁的意思,于謙哪裡會忘記?
但以于謙的身份,出面來訓斥,就有點過火了,所以他指點著兵部侍郎項文曜來開口,卻就已經足夠。
被項文曜這麼一嗆聲,王文就啞了,因為他指責魏文成的武夫和拘禁之詞,于謙輕飄飄一句話,就有理有據直接給打翻了。而且王文還不敢再開口,項文曜還給他留了點面子,這安全衙門可是文官,他要敢再咋呼,等下從這一點發作,王某人臉上必定就更難看。
所以他也只好很無奈地坐了下去,所幸丁一送客並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畢竟於謙還在這裡坐著,很快就回來,對著于謙行了禮,卻向王文問道:“王總憲,學生素無先生的氣量,這一點只怕汝也知曉的,今日總憲要是不說出個道理來,只怕過上三兩日,積勞成疾,英年早逝,學生卻就要破費些帛金了。”
王文聽著額角的汗水密密麻麻地滲了出來,不過他能爬到這位置,也不是普通人,強撐著衝丁一說道:“丁容城,不必三兩日,汝今日若教老夫出得這忠國公府,明日奉天殿上,老夫便要彈劾汝市恩江湖,私蓄軍兵,圖謀不軌,欲行謀逆!”
通俗地說,就是:要是丁一有種現在就殺了他,要不明天他就要殺丁一全家。
因為他要彈劾的罪名的,就是謀反,若是坐實,真的就是株連九族的事。
“學生說過,我是無什麼氣量的,故之,王總憲你真的錯了。”丁一微笑著對他這麼說,“這般說來,便留在學生府裡好了。”卻對魏文成和巨石吩咐道,“拖下去,斫碎了餵狗。”
“豎子敢爾!”王文倒退了幾步,躲到于謙身後,戟指著丁一,顫抖著大喊著。
“總憲功課不勤,這有什麼不敢?豈不知‘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之典故麼?”丁一用望著白痴的眼神打量著王文,魏文成和巨石得了令,已準備去拖王文了,侍候在於謙身邊的兵部侍郎項文曜一個勁把王文往外推,魏文成倒罷了,畢竟在京師日久,也是有來往的。黑乎乎的巨石,二米多高黑熊一樣,吡著一口白牙,煞是嚇人,項文曜可擔心著王文湊得太近,巨石那廝會不會錯手一拳頭把自己也砸死了!
“退下吧。”於大司馬終於開口。
丁一聽著,便揮手教魏文成和巨石退下。
這時王文也撐不住了,抱著于謙的手道:“大司馬救我!”所以說人爬到高位,總是有他的本事,王某人這求救就很有水平,他沒有叫爹爹爺爺什麼的,那是街頭混混的路數;也沒按著士大夫階層的習慣,有稱于謙的字或名,以表親近;也沒有稱某公之類,以表敬意。
他叫的是“大司馬”,這便教於謙不是不救他了。
大司馬,就是兵部尚書,兵部尚書豈能看著自己的親傳弟子,這麼在自己府裡行不法事?這兩師徒是真要謀反麼?
傳出去之後,丁一敢不要臉,于謙卻是不敢的啊。
沒等丁一開口,就聽於謙對他說道:“汝總歸是鋒銳太盛。此時你想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是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