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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那指尖拂過臉頰,些許溫柔繾綣,真叫人不習慣。

蕪姜用袖子擦了擦:“什麼骨肉?昨日不過編出來嚇你,你倒是信了。平素和你講真話,也未見你聽進去幾分。”

繞開蕭孑,用粗繩捆紮著木桶。

經了一夜的嚴寒,繩子上結了冰霜,紮起來好生吃力。她兀自扭纏著,唇瓣輕咬,眼睫兒下掩一幕清幽,視身旁彷如無人。

昨日還有意黏糊,今日卻這般冷淡,當真是生了氣了。

蕭孑在旁邊看,難免有些不自在。猜她一個人發現懷上骨肉時,必是心中恐惶,想找自己言和,他卻對她漠然不睬,難怪回去哭了半宿。

磨了磨唇齒,到底把蕪姜的小手握住:“口淡乏力,腹墜嘔酸,莫不是有孕?聽說昨日回去哭了?懷了便好生將養,哭有甚麼用。”

那雋顏冰冷,言語亦冷,掌心卻把她的手指包得暖暖的。蕪姜猜一定是顏康把鄭伯的話說給他聽了,便用力抽回來:“誰哭了,我沒哭。大夫把脈只說著了邪寒,興許只是月事拖延不來。你找我若就為這件事,現在可以回去了。”

說著又去解另一邊的木桶。

繩子一樣難解,拽了老半天,提去河岸邊。瀛水迢迢,自西望東,不見頭尾,風把她的衣袍撲簌舞動,她將袍擺夾進腿間,屈膝蹲下,一瓢一瓢往桶裡舀水。不說話的時候總是安靜,讓人想起別雁坡那個嬌嫵的少女,一生氣就裝耳聾不理人。

蕭孑掃視了一週,見不遠處的小顏然揹著個身子,正窩在荒草叢後疊石頭。他便向蕪姜走過去,用劍柄輕拂她烏亮的頭髮:“真生氣了?一路隨在隊伍後頭,情願忍飢受凍,也寧是不肯出來見我。若非顏康一箭把你砸出來,是不是永遠都不打算同我說話?我這才不過冷落你幾天,你便氣上了。小妞,你可懂得將心比心麼?”

蕪姜動作頓了頓。那些個追趕他的晝與夜,腦袋裡就像時時繃緊著弦兒。夜裡遠遠的燒一小堆篝火,看他坐在暗影中拭劍,幾回鼓起勇氣靠近,皆被他冒出的一句狠話潑滅。

蕪姜提起桶,蹲去另一處舀水:“你和你的兵們那樣誣賴我,傻子才肯站出來。別用你的劍碰我,涼。”

一股曉風吹來,把她身上的淡香拂進鼻息,又勾人想起那些被她撒嬌黏纏的情景。蕭孑有點窘,但目下這種情形不得不哄好她,只得又道:“還不是被你氣傷的?幾年前張嵇曾替我擋過一箭,當日八卦谷裡三十將士眾目睽睽,我不能對他見死不救。慕容煙此人甚為詭詐,稍一個不慎便能覺察,你若是信我半分,就該曉得我那番話乃是演戲。我以為我們走過了這一程,後面還有更多的路要一起走,該有一些必要的信任。不想在你的心裡,你竟依然把我看做那般卑鄙。花蕪姜,換作是你,你又如何不心涼?”

“只不過是個暖床的工具,沒了這個將來亦有下一個。蕭某既能棄她於匈奴之手不顧,今日又有如何不捨?”——

慣是個寡情絕義之人,他說得那般逼真,誰能分得清真偽了?

周遭靜悄悄的,只覺耳後似若針芒。蕪姜眼角餘光向後瞥,瞥見蕭孑近在咫尺的玄墨色長靴,曉得他一定在盯著自己。其實她後來知道他沒有撒謊,是自己冤枉了他,心裡也疚責。但他這樣直白的挑出來,一點女兒家的羞窘都不給她留,她就不想再與他說話了。

蕪姜提著木桶站起來,冷冰冰地擦過蕭孑:“蕭狗,說我不信你,你自己不也一樣。拿走我的鞋與衣裳,夜半闖進來兩隻狼,我若不躲出去,早就被狼吃掉了。清早看見你回來,不曉得多高興,聽你一句‘從此沒有花蕪姜這個人’,一顆心瞬間都冷了。你手下的將士們說得沒錯,將來你要打天下,需得一個上馬能殺、下馬嫻柔的女人與你作伴,我只會成為你的拖累。而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既然都已走到這個地步,勉強在一起也沒意思。今後你再找一個比我更好的,我們分開就是了。”

她狠話一連串,斜傾著腰從他身旁走過去,風把他一襲青藤紋袍擺亂拂,那身量可真是高。許是蹲得太久,怎生筋骨麻痛,剛掠過他肩下,驀地卻崴倒下去。

“唔……”

被他一臂攙住,拽著手腕拖進了懷裡:“什麼叫‘分開’,是要與我了斷麼?……我若走了,你一個人,肚子裡懷上骨肉怎麼辦?”

蕪姜被拽得站都站不穩,迫不得已對上那道冷鬱的眸光——清削的面龐,五官英挺似如玉鑿,看多了心都痛。

哎,那次運棺要能把他殺掉就好了。蕪姜閉了閉眼睛:“這些不用你管,懷不懷上還未必呢。若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