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撤了劍,在那人落在地上的時候,劍尖卻仍是閃也不閃地定在他胸口。
蘇晏依舊帶著那個木雕面具,杏色短衣鼓盪而起,在初升的日光中搖著摺扇,宛若偏偏濁世佳公子。凝碧樓主凝望著他鬢角垂落的露重額帶,眸中冷光如電,警惕地握緊了劍。
“你那群兇屍,都被滅了?”何昱問。
他知道,蘇晏額帶上綴著一圈淡藍色珠子,每一顆都是聯絡著在一個兇屍身上種下的印符,然而現在卻一個也不見了——是被殺了嗎?蘇晏做成的那些兇屍,沒有意識,只聽他一人號令,身體又堅愈鋼鐵,戰鬥力是生前數倍,不是一般人能夠殺死的。
蘇晏冷笑:“你都看出來了?”
他顯然不想再討論這個,忽然換了話題:“想不到,陸棲淮還真有勇氣,一人一劍殺上凝碧樓?他明明不會什麼高深的術法,可他那竿笛子,可比我操控兇屍的技能厲害多了。”
何昱報以冷笑:“史畫頤婚禮當場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陸棲淮只要出現在京城,便是群起攻之,就算是他,也不能全身而退。他只要不出現在國壽上,便算是事成大半。”
蘇晏沉默,忽然問:“關於陸棲淮過去的資料,你還是什麼都沒查到?”
何昱也靜默了,追煦小築窮盡在中州所有分壇的力量,也不能挖掘關於陸棲淮過去的任何一點資訊,最遠的也是半年前——那時候,他路過一戶高門深宅,收了一個被趕出門的少女為徒,這個少女後來去了平逢山跟著殷景吾學法術。
“關於陸棲淮的訊息是半點沒有,和他徒弟有關的倒是有不少,其中有一條個別值得注意的——”凝碧樓主的話音頓了頓,“根據流霜所說,那個叫阿槿的小姑娘,手腕上戴著的鳳凰翡翠鐲,是南離殷氏代代相傳的寶物。”
“有意思。”啪地一聲,扇骨敲擊著掌心,蘇晏冷冷道,“平逢山神官莫非也思凡了嗎?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難得地用一種讚許的語氣,心平氣和地談論自己的敵人,眼神卻是刻毒的:“以他的才華和身份,一旦脫下那身紫袍投入塵世中,有什麼事做不成。若我是那誰,早就對他這一位潛在的隱患下手了。”
“殷神官可未必想爭,但別人怎麼看他,就不得而知了。”何昱撣撣衣上的塵土,說的卻是與之毫不相干的話,“蘇晏,你對喝火令有什麼瞭解?”
蘇晏搖著摺扇,面具後的雙瞳冷光一閃:“知道嗎?喝火令可以照見人內心最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那些想法。”
他分析道:“這個陣法未必一定將你引向歧途死路,只是你內心對於美好的那一面憧憬愈強,陣法中蠱惑的力量就越強,你看到的景象就愈殘慘,倘若你已經無慾無求,自然就不會被此困住。”
何昱咬緊了嘴唇,鋒利如刀的面容上沒有半分表情。
正文 第86章 中有畸人秀其七
“沒想到,堂堂凝碧樓主的願望,居然不是肅清亂世,問鼎中州,而是一個人?”蘇晏聲音裡充滿著譏誚,“你把他當成至交,而對於他來說,謝羽已經是個死人了。”
蘇晏用尖尖的下巴直指對方:“我偷出了他的烈性毒藥給史孤光喂下去了,雖然不是他動的手,林谷主卻一眼就能看出來——何昱,你說他要是知道是你騙了他,你——”
唰的一聲,寒光閃過,中止了他的冷嘲熱諷。
嫌棄劍帶著昏慘慘的暗光,壓緊他的咽喉。
如果,如果林望安真的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喝火令裡的情景會不會重現呢?不,絕對不能有這樣的事發生!何昱微閉了眼,將那一身白衣染血的場景掃過腦海。
“怎麼?被我說中了?”雖然劍鋒在頸,蘇晏只是冷冷地看著對面,倒吸一口氣,並沒有因此閉嘴,“呵,七年一過,嫌棄劍終於又出鞘了。”
面具後發出近乎耳語的咒聲:“若嫌,棄之,你能捨棄得了誰?”
被他笑裡藏刀的話瞬間刺中,何昱極緩地轉過去盯著他,眼神說不出的尖刻狠毒,這樣的神情,即使是惡貫滿盈的蘇晏都心中一冷。然而,旋即他卻更加放肆的冷笑起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你從南離古寺把我的劍帶回來,路上看到了擷霜君?”嫌棄劍往前遞出,阻住他滔滔不絕的毒舌,何昱冷笑,“根據晚晴的情報,你救了他一命——那又怎樣?在朱紫樓裡,擷霜君和殷神官站在一起,在他們眼中,你連狗都不如!”
何昱反劍重重敲擊在蘇晏的肩頭,卡住他雙手,嗤啦一下掰到脫臼,別在身後。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