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沙啞:“是我。”
對方又生硬地接了一句,聽聲音離他們很近:“我在這裡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動。”
沈竹晞驚駭至極,大叫:“紀公子,你會說話了嗎?你在下面看到了什麼,居然會說話了?”他一迭聲地詢問,忽然被陸棲淮扯住衣袖,“小心,黑夜有鬼。”
有鬼?沈竹晞汗毛倒豎,感覺到眼前的霧氣出現得實在古怪,明晃晃地佈滿了每一處視線所及之處,茫然不似夜間。他看不到身旁的人,只是憑感覺拉住了身旁人的手。
然而,他方一動,忽然聽見念動咒語的聲音響起,地面陡然裂開,無數利齒般的尖角從地底湧出,倒刺上來!
沈竹晞伸手在地上一按,輕飄飄地飛身而起,想來是陸棲淮畫了一個符咒,河中的水忽然倒流,翻湧而起,將不會術法的他託在半空。沈竹晞依約緊握著旁邊的那隻手,越升越高,只覺得雙腿在不住地發顫,似乎恐高又要在這一刻發作,他咬著牙,持刀平息著自己的情緒,側身問:“陸瀾,我們現在……”
然而,剩下的半截話忽然倒卷而回!半空中,白霧不再那麼濃密,沈竹晞轉過臉去,定睛看清了,不禁目眥欲裂——
他握住的哪裡是陸瀾的手,而是一隻斷肢!
沈竹晞用力想甩脫那隻手,然而冰涼的斷肢滑膩如蛇,如有粘性一樣緊靠住他!他胃裡一陣凡夫,只覺得噁心至極,猛然間揮刀如風,不管不顧地橫劈下!
那一刀看似兇狠猛烈,卻使得極是巧勁,恰好根根將斷肢的手指骨劈斷,卻沒有傷他自己分毫。沈竹晞剛要微微鬆一口氣,那口氣忽然凝滯在了心口——斷手從他掌心脫落開去,僅剩的一根手指上忽然凝結出一枚戒指,雕金鏤邊,中空點翡,上有玉鳳盈盈欲飛,鳳口銜一枚玉珠,陡然間毫無預兆地吐珠而出!
那玉珠到了半空中,居然變成了獵獵的火焰!火焰不帶一絲溫度地向他迫近,沈竹晞大驚失色,踉蹌後退,頓時忘記了自己身在半空中,一偏身栽倒下去!
冷火將他迫得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紅蓮劫焰!這樣一枚樣貌普通的戒指所吐出來的,居然是可以燃盡三界的紅蓮劫焰!沈竹晞不及再想,居然已經反身往佈滿利齒的地面上墜去!
在他快要落下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再度被外力帶起,櫻草色的劍光如驚電般掠過,凌厲的鋒芒遍體而來,沈竹晞痛呼了一聲。
咔咔連聲中,劍光如風暴般席捲而至,霎時間,地底湧出的雨後春筍般的尖牙齊齊粉碎!
陸棲淮單手攬著他落回地上,不知為何,臉色微微蒼白。
正文 第115章 秉燭呵蒙塵其四
方才出手救沈竹晞的居然是紀長淵,他全身都是溼淋淋的水汽,整個人彷彿水底下爬出來的幽魂,雖然是如春風一度的櫻草色衣衫,整個人的氣質卻是難以言喻的瘋魔疏狂。他提著望痴劍,舉高對著空空蕩蕩的面前,一言不發。
陸棲淮亦神色凝重,抓著他的手緊了又緊,而身後,那一枚戒指落下,空空地掉在地面上,彈動著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響。
情況似乎非常不對。
沈竹晞不及思索,忽然被友人拉著一躍而起,陸棲淮沒有解釋的意思,甚至沒有看他,只是眉頭緊蹙,低低地說了一個字:“追!”他彎腰抄起那一枚戒指,塞進沈竹晞手裡,而後攜著他掠下。
他們三人順著河畔而行,紀長淵低低地喘息著,似乎體內有某種劇烈相針對的力量在交鋒。沈竹晞再往前看,瞳孔微微緊縮——月光很明亮,水銀般灑落,照著萬物纖毫畢現。水面上有千盞何燈雲集,彷彿憑空出現,河岸兩側人家影影綽綽的居然都亮著燈。
“今天是什麼日子?”沈竹晞詫異道。
陸棲淮娓娓道來,解釋:“這是涉山城裡的居民為了紀念祭奠史孤光去世,在河中一連三日點燃了祭祀的河燈——史孤光做出了許多貪生怕死的錯事,然而在十四年前奪朱之戰剛剛開始的時候,京城的人提出要割讓涉山城講和,他是滿朝文武中唯一一個拼死保全了涉山的人。”
他補充道:“那時候,即使是前戰神沐將軍都不曾為涉山上下說過一句話,要知道,涉山雖然離京城不過二百多里,臨近夔川,卻因為四面環山而逼仄蠻荒,與整個中州格格不入。”
“所以涉山的人們感喟他的恩情,才一連三日祭奠他?”沈竹晞心念電轉,忽然覺得不對,“那我們先前來的時候,怎麼沒有?”
陸棲淮沉吟道:“或許是因為先前祭祀還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