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何皇后眾所周知的病逝後,祥鳳宮一直空置。在宮女的引領下,他們踏入了祥鳳宮,前往正殿。
阮清微漫不經心的看著途中的一切,雖然空蕩蕩的沒有人跡,卻絲毫沒有荒蕪之感。長長的石磚路上落著厚厚的葉,路邊的花圃裡種著盛放著的菊花,當下正是菊花的花期,各種顏色各種品種的菊,被極為有耐心的打理,靜謐謐的賞心悅目。
那些本該在秋季蕭條的林木,都那樣平常的蕭條著,不被打擾,歸於自然。枯枝與落葉棲息在泥土上,還原生命本來的模樣。
宮殿恢弘,卻沒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與距離感,有著觸手可及的溫度,像是長時間浸染在平和中,從而被染出了一些平和。
整座祥鳳宮給人的氣息依舊是蒼茫岑寂,空空靈靈,淡淡涼涼,有一種素淨的禪意,像是經歷過悲壯的大起大落後遁入空門。
阮清微偏頭看了看慕徑偲,他目不斜視,並沒有對熟悉的氣息覺得意外,他只是平靜的在思索著如何面對*的父皇。
他們來到了祥鳳宮的正殿外,殿外無人候著,放眼看去,除了安分守己的景物,沉靜安詳的簡直就像是無人之境。
拾階而上時,慕徑偲柔聲說道:“清微,你在殿外等我。”
“好。”阮清微腳步輕快的去賞花了。
正殿中的擺設依舊同何皇后在時一樣,乾淨而簡約,香爐裡燃著能讓人靜心的藥香。慕徑偲信步邁入殿中,便見慕昌帝獨自一人在窗前批閱奏摺,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兒臣拜見父皇。”慕徑偲躬身拱手,察覺到父皇眉宇間的輕鬆態,他隱隱意識到昨晚發生過什麼。父皇時常面色凝重陰沉,不苟言笑,少言寡語,凡事都壓在心頭,這世間能有本事惹得他極度不悅以及卸下沉重呈現輕鬆態的人,唯獨母后。
慕昌帝目光深邃的掃了他一眼,沉聲道:“朕讓你徹查的瑞王夫婦一事,有進展了?”
“沒有。”慕徑偲平靜的道:“兒臣是為了父皇下旨宣阮清微進宮一事而來。”
慕昌帝繼續批閱奏摺,道:“說吧。”
慕徑偲正色的道:“阮清微是兒臣傾心愛慕之人,兒臣願用所能用的一切守護她,讓她開心的陪在兒臣的身邊。兒臣曾當眾有言在先,她是兒臣不可或缺之人,待她怎樣,便就是加倍的待兒臣怎樣。兒臣不願看到她受人欺負,不願看到她身不由己的苦惱。”
慕昌帝頭也不抬的問:“你要為她不顧一切?”
慕徑偲道:“她不需要兒臣為她不顧一切。”
“不需要?”慕昌帝指間的動作停了停。
慕徑偲認真的道:“她很懂事。”
“懂事?”
“是的,懂事。”
慕昌帝隨手翻閱一份新的奏摺,等了片刻後,沉聲問道:“說完了?”
慕徑偲坦誠相告的道:“兒臣愛她,尊重她,她是兒臣的女人,她已是兒臣生命中的一部分,兒臣要讓她幸福,一絲一毫的傷害也不要她承受。她的言行有任何不妥之處,兒臣全部為她承擔,兒臣活一日,就護她一日。”
聞言,慕昌帝不禁側目看過去,眼睛裡閃著複雜的光,這個跟自己較為疏離慕徑偲,印象裡清靜無為的慕徑偲,竟然如此勇敢大方的袒露心聲。他就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被光明圍繞,整個人顯得很挺拔。他像是蟄伏很久,突然撫開歲月的塵埃和凡塵的俗事,閃現出明亮的光芒,不耀眼,但高遠恆溫。
慕昌帝沉聲道:“還有要說的?”
慕徑偲恭敬的問道:“兒臣不知父皇宣阮清微進宮,所為何事?”
慕昌帝隨口說道:“朕想封她為皇妃。”
果然不出所料,父皇就是要把阮清微宣進皇宮,封她為皇妃。
慕徑偲眉心一蹙,母后真的活著!就在祥風宮?!他們又發生了較大的爭執?記憶裡,他們相處的方式就是互相傷害,他們似乎一生就在較量誰能把誰傷害的徹底。為了折磨母后,父皇冊封莊文妃。如今,明知阮清微是他的人,為了折磨母后,父皇執意要封阮清微為皇妃?
正殿裡盡是冷肅,寂靜極了,彷彿能看到日積月累的傷在流淌著,經久歷年,變成堅固的隔閡,無形的籠罩而下。
半晌,慕徑偲緩緩說道:“阮清微沒有當皇妃的命。”
見慕徑偲並未惱羞成怒到歇斯底里,而是冷靜自持,慕昌帝沉吟道:“她有什麼命?”
慕徑偲平靜的道:“她只有成為兒臣的髮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