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畫工筆,有時候畫寫意。寫意畫用生宣,工筆畫則用熟宣。
杜仲送得禮投了易郎中的喜好,倒比易楚的更合心意。
易郎中留了杜仲在書房下棋,易楚先拜見了外祖母衛氏又去找畫屏。
畫屏已經顯了懷,人比以往豐腴了許多,臉色也愈加好,白生生粉撲撲的,透著健康的紅潤。
知道易楚來,畫屏一早備了茶水點心。
易楚笑著問:“懷相可好,孩子鬧不鬧騰?”
畫屏滿足地嘆著氣,“都說是苦夏,我這夏天卻是能吃能睡,先前還聞不得油腥味,現在是看見魚蝦就饞……娘天天給我燉魚吃,每次都讓阿珂宰魚,阿珂一天到晚抱怨身上腥氣重。”
易楚完全能想象得到衛珂跳腳的樣子,不免彎了彎唇角。
畫屏又道:“以前再想不到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先生待人溫和,從不曾高聲對我說過話,娘又把我當親生閨女看……阿楚,真應該感謝你。”
易楚笑道:“謝我幹什麼,是你上輩子做了好事所以這輩子才得了福報。”
因見炕上擺著針線活兒,易楚順手拿起來看了看,是個寶藍色的肚兜,面是杭綢料子,裡則是細棉布,針腳都是明的,露在外頭。上面繡著兩條嬉戲的金魚,甚是可愛。
易楚便問:“已經看出來是弟弟?”
畫屏“嗯”一聲,“本來就覺得八~九不離十,大前天先生又把脈,倒是瞧準了的……娘讓阿珂跟你說說,先生攔著沒讓,說過不了幾天就見到了,特地為這個跑一趟不值當的。”
易楚俯在畫屏肩頭“吃吃”地笑,“我爹這是害羞呢。”
畫屏並不見外,爽快地說:“先生是怕你吃味。”
易楚“嗤”一聲,“我哪裡就那麼小氣了,爹小瞧我,”又笑著說,“你懷著孩子,針線活還是別做了,免得傷了眼。這些小衣服我做就行……再給你做兩條寬鬆點的裙子吧,瞧著你的腰身粗了不少,別勒著孩子。”
畫屏道:“我把以前的裙子腰身剪了,反正不出門在家裡湊合著能穿,倒是要麻煩你給娘做身秋天穿的衣裳,還有阿珂,娘現在託了吳家嬸子給阿珂相看媳婦呢。”
衛珂比易楚小半歲,也已經十七,該張羅起來了。
易楚便問:“可選定了人家?”
畫屏抿著嘴笑,“娘倒是選中了一家,還沒等相看,阿珂先跑去給吳嬸子說,他要到二十才說親,現在看了也白看……氣得娘又把他一頓好罵。”
易楚尋思片刻,壓低聲音道:“小舅舅不是隨便說話的人,我估摸著他是想先賺錢買處宅子,再考慮成家的事。”
畫屏恍然,“是這個理兒。”
衛氏跟衛珂住在易家本就不算妥當,要是再娶個媳婦回來,住處倒是有,可兩家子混在一處像什麼話。尤其,畫屏等過完年也就要生了。
易楚跟畫屏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話,便要去廚房幫著衛氏做飯,剛出門就被衛珂喊住了,“不用忙活,今兒叫了席面,午時就送來了。”
衛珂瞧著比剛從西北迴來時又黑了,也瘦了不少,身上的長衫顯得空蕩蕩的。
易楚不由關心地問:“小舅舅,生意不順當嗎?”
“呸,烏鴉嘴,”衛珂立刻就要跳腳,“我做生意還有不順當的……不過累倒是真累。”說完嘆口氣,露出罕見的消極來。
易楚道:“要是有什麼難事,跟俞管家或者張錚說一下,他們在街面上熟,興許能幫上忙。”
“我省得,不用白不用,”衛珂笑一笑,從懷裡掏出只匣子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這個就賞給你。”
易楚開啟一瞧,是隻翡翠簪子,簪身雕成葉柄狀,簪頭則是張開的荷葉,看上去古樸碧透。
“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易楚低嘆,又覺得詫異,衛珂此刻不是該攢錢買宅子嗎?
衛珂傲然道:“看著挺有意思就買了,給你戴著玩吧。”
易楚道謝收下,問道:“小舅舅打算在哪裡買宅子,要是銀錢不湊手,我那裡還有點。”
衛珂一本正經地說:“能買在前街附近最好,照看鋪子方便,可我娘定然不放心姐夫,所以在曉望街也使得,可惜沒有合適的宅子賣。”
曉望街都是老住戶老店鋪,確實不容易找,以前杜仲就是退而求其次,買在了白米斜街。
這個忙,易楚也幫不上。
衛珂原本就沒指望她,只是覺得跟她說說話心裡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