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雅,忙將她腳前木盆裡的水端到牆角的暗溝處倒掉。
易齊連聲道謝,又指使他將木盆倒滿水,仍在太陽底下曬著。
夏天天熱,很多人家都是在院子曬上一大盆水,留著洗頭或者擦身,易家也是如此。
這種事,易齊以往也沒少指使榮盛,易楚並沒覺得什麼。可現在,不知是因為要定親的緣故還是猛然發現易齊長大了,再看到這種場景,感覺竟然有些礙眼。像是心裡橫著一根刺,拔不出揮不斷。
索性眼不見為淨,回身尋了針線開始縫衣服。
門卻是忽地開了,易齊頂著滿頭溼發進來,大剌剌地在繡墩上坐下,笑著問:“又是爹的衣服?”
易楚心不在焉地答:“昨兒那件穿得久了,布料已不行了,這次上山又被樹枝掛了兩條口子,補都沒法補。”抬起頭,瞧了眼易齊,終是沒嚥下心底的氣,“洗了頭也不擦乾,這麼披散著象什麼?”
易齊不以為然;“反正也沒外人看見。”眼巴巴地湊上前,低聲道,“姐,你真打算嫁給榮盛?”
易楚羞惱,“什麼叫我打算?婚姻大事自然是爹做主。”
“不過是問問,惱什麼?”易齊嘟噥句,又撅著嘴,“我可覺得榮盛不是什麼好人。你瞧瞧,明知道缸裡水不多,也不說去挑一擔來,半點眼色都沒有。”那份不滿卻是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一副坦蕩無懼的樣子。
易楚暗想,許是自己多心,榮盛在自家出入這些年,易齊不將他當外人也是有的。遂笑道:“榮盛哥身子弱,在自個家都沒有幹過這種活,何況是在咱們家。大不了,咱也不自己擔水就是。”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的。”易齊立即宣告,“人家說,挑重東西會壓得不長個頭兒。”
“我去就我去,大不了多跑幾趟。”易楚話裡沒好氣。她情知易齊犯懶,也嫌擔水丟人,可她說的也沒錯,她比自己小將近兩歲,身子骨還是太嫩了點。
易齊嬌憨地笑笑,扯過床上的衣料,“姐,你說爹的衣服要不要鑲邊,寶藍色跟月白色最配,不如鑲一道月白色的邊,不用太寬,兩分就行。然後在袍襟繡上幾道湖綠色的水草紋,準保既雅緻又大方。”
易楚的針線活算不上出色,但她性子好坐得住,針腳細密勻稱,而易齊在女紅上卻很有靈性,不管是做衣物還是繡花,往往會讓人眼前一亮。
聽了此話,易楚想象一下也覺得不錯,就是還得多費好幾日工夫。
易齊便道:“要麼我來縫,姐多給我做點好吃的就行。”
易楚伸手戳她的腦門,“給爹做衣服還提條件,做不好不給你飯吃才是。”
易齊故作委屈,“姐欺負人,我告訴爹。”趁易楚不注意卻撲上來撓她癢癢,兩人瘋倒在一處。
離得近了,易楚看清易齊的眉,竟是用黛筆描過。
她才洗過頭,臉上脂粉未施,為何獨獨畫了眉,想來是清晨起床畫的,沒想到這眉黛不錯,遇到水也不化。
易齊見她注意自己的眉,目光閃了閃,笑著解釋,“昨兒陪胡玫去買妝粉,她送我一盒螺子黛,顏色是不是很正?要是你想要我分給你一半。”
胡玫是胡二的妹妹,是胡家唯一的女兒,在家裡頗受寵。胡家雖是屠戶出身,開間生肉鋪子,家底倒不少,所以胡玫平常出手挺大方。
只是,別人再富裕,也不能隨便佔別人便宜。
易楚方要開口,易齊已嬌聲認錯:“我知道自己錯了,可眉黛已經用了,退回去多不好,以後我再不會收她的東西。”
易楚瞪她眼,開啟妝匣取了支自己做的絹花,“你把這個給她作為回禮,也算禮尚往來。”
易齊笑著推辭,“謝謝姐,我那裡也有,挑一支給她就是。”
兩人又說會話,眼看著太陽慢慢往西邊移去,易楚吩咐易齊去洗菜,自己挑著水桶去擔水。
杏花衚衕西側有座水井,離易家不算遠,平常都是易郎中去擔水,但因昨日易郎中上山採藥,回來又忙著開方子熬藥沒工夫擔水,所以水缸就見了底。
水桶是實心楠木的,分量不輕,易楚估摸著自己的力氣,擔整桶水是不可能的,便打了半桶。
正要往回走,聽到身後有人喚道:“易家妹妹,別急著走。”
那人聲音極大,易楚想要裝作聽不見都不可能,只好停下步子,轉身問道:“什麼事?”
胡二甩著膀子晃晃悠悠地過來,不等靠近,一股豬肉獨有的腥氣撲面而來。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