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點頭,去年她在廟會上買的澄心紙是三百文一刀,原來就這,攤販仍是賺的。
衛珂接著道:“像我平常練字用的宣紙,姐夫買的是二十文一刀,其實本錢也就七八文,除去人工花費還有零七八碎的本錢,每刀紙掌櫃能賺四成……要不以後這些東西交給我去採買,準保又便宜又好。”
交給他倒是不錯,易楚對筆墨紙硯的根本不懂,易郎中又是個不會討價還價的人,真要讓衛珂採買,單筆墨費用上也能省下不少來。
易楚思量半天,問道:“你真的不喜歡讀書?”
衛珂回答,“不能說不喜歡,要是不讀書就沒法跟讀書人打交道,不管是筆墨鋪子也好,玉器瓷器鋪子也好,少不了跟那些人來往,所以該讀書就得讀,而且,要想分辯出玉器瓦器的年份產地和品相,讀少了也不行……我是不想科考舉業,就想開鋪子做生意。等賺了錢,買兩個小丫頭回來,一個伺候娘,一個伺候你,對了,還得買一個給姐夫伺候筆墨。”
易楚明白了,衛珂讀書也是為了將生意做大做好,跟外祖母和父親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可這種關係到前程的事情,她絲毫沒有置喙的餘地,恐怕連敲邊鼓的機會都沒有。
衛珂本也不指望易楚能幫上多大忙,他是心裡憋久了,找個人說說話,再說,能拉攏一個就拉攏一個,免得沒人站在他這邊。
易楚見他沮喪的樣子,想了想,道:“要不我給你做身藏青色的裋褐,看著比灰色褐色的雅緻。”
像胡二穿的那種土黃色或者深褐色的裋褐,一看就知道是賣苦力的人穿的,外祖母肯定不願意。
衛珂笑著點點頭,“這些長衫什麼的你先別做了,緊著裋褐做,我急著穿……回頭掌櫃那邊談妥了,我再跟娘和姐夫攤牌。”
易楚看他一眼,“到時候別拖我下水。”
衛珂的臉一下子垮了。
正說著話,書房的窗突然開了,易郎中探出頭來,溫聲道:“阿楚,沏壺茶過來。”
意思是要她跟辛大人見上一面?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
易楚深感詫異又有些欣喜,放下手中的針線就往廚房跑,衛珂還沒說夠,本能地要跟著去。衛氏從西廂房出來,喊住了他,“你跟阿楚嘀嘀咕咕半天說什麼呢?你是個長輩就該有個長輩的樣子,一點沒分寸,以後收斂點。”
衛珂大呼冤枉,“沒說什麼啊,我就是看看衣服做的怎麼樣了,天地良心,我連她的屋子都沒進去過。”
衛氏恨恨地看著他道:“難不成你還想進去看看?我就提醒你一下,別整天沒大沒小的,自家人倒沒什麼,要是被外人瞧見,不說你輕浮倒說阿楚不莊重。你是個大男人被人說兩句沒什麼,可阿楚呢,眼瞅著親事快近了……”
衛珂琢磨著這話不對勁,合著他的名聲就像天上的浮雲,有沒有算不得什麼,而外甥女易楚的名聲就是荷包裡的銀錠子,是頂頂要緊的東西。
本想反駁幾句,可聽到最後又回過味來,指著書房,悄聲問:“就是那人?”
衛氏叱道:“操這些閒心幹什麼,今天的五百個大字寫完了沒有?要是寫完了,就把你姐夫佈置的幾頁書好生看看,再有兩個月都得去書院了,免得給你姐夫丟人,還白花銀子。”
“好好好,”衛珂一連聲地答應著,苦著臉回到自己屋子。
這空檔,易楚已經沏好茶,用托盤端著進了書房。
辛大人與易郎中相對而坐,面色都很平靜,瞧不出有什麼波瀾。
按規矩,先客後主。
易楚將茶盅放在辛大人面前,他卻起身恭敬地端起來放到易郎中面前,“先生請。”
易郎中並不客氣,掂起茶盅蓋輕輕拂了拂水面,盅蓋捧著盅口,發出細碎的碰瓷聲。
茶葉仍是頭前辛大人帶來的那些,香味清冽悠長,混雜著淡淡的艾草香。
易楚皺了皺眉頭,茶香中分明還藏著一絲血腥氣。
不由將視線落在辛大人身上。
他面容清俊,眉若墨染,鬢似刀裁,一雙黑眸耀目若星辰,就連正午的豔陽在他面前也失了光彩。
除去臉上隱約的風塵僕僕,並沒有受傷的跡象。
辛大人唇角含笑,任由她打量。
易楚臉色紅了紅,再度吸口氣,沒錯,是有股血腥味。
易楚思量片刻,走到易郎中身邊,悄聲道:“爹,能不能替他把把脈?”
易郎中詫異地看她一眼,正要開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