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人身穿玄色錦衣正在莫愁湖畔垂釣,游魚嬉戲跳躍,湖面蕩起細小的波紋,映照在夕陽下,金光粼粼。
吳峰讚歎,“辛大人會享受,尋得這處人間仙境,觀之忘憂,居之莫愁。”
辛大人挑眉,看著湖面上的浮子動了動,極快地收杆,一條紅色鯉魚蹦跳著躍出湖面。辛大人取下鯉魚,復扔回水中。
鯉魚搖搖尾巴,遊向遠處。
吳峰目送著鯉魚沒了影,才低聲道:“方才在知恩樓的人說,榮盛是被扶著出來的,用轎子送到了槐花衚衕。”
辛大人抬頭,淡淡地說:“就這兩個月的工夫就不中用了?你的人沒落下痕跡吧?”
吳峰在他旁邊的大石上坐下,“那個姓張的是府裡米行管事的遠房親戚,本來就跟榮盛的大姐夫相識,不過是帶著榮盛去知恩樓逍遙了一次,落不下什麼痕跡。榮盛倒是一勾引就上鉤,這陣子沒少孝敬那些婊~子。”語氣一轉,笑道,“大人這次行事卻是婉轉,不像以往的風格。”
辛大人苦笑,原本他就答應易楚絕不會動榮家一根毫毛,現在易郎中對他是深惡痛絕,倘若做得太過露了行跡,被易郎中誤解,恐怕更不招他待見。
攛掇著榮盛上妓院不過是略作試探,榮盛若不脫褲子,那些妓子也不能硬上,更不會死拽著留他。
本來,倘或榮盛潔身自好,或者適可而止,辛大人還有後手,如今想來,倒不一定能用上。
“要不找人將這事放出去?”吳峰笑著建議。
辛大人搖頭,胸有成竹地說:“不用,這種事傳得快,沒幾天就能傳到曉望街。”屆時,就端看易郎中的態度了。
忽而又淡淡開口,“知恩樓的老鴇是易齊親生的孃親,上次胡屠戶家鬧騰的事,她在背後沒少張羅,這次恐怕也不會坐視不理。”
吳峰恍然大悟,難怪辛大人說將人領到知恩樓,合著裡頭還有這個原因。
看來,辛大人為著阿楚姑娘沒少費心思。
又想起易齊,眉目間自帶一股風情,卻是天性如此。
有什麼樣的孃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
正思量著,吳峰突然想起前天見過楚恆,“……問起上元節遇到的女子,不知道許了人家沒有?若是沒有,就接她到郡王府去住幾天。”
言外之意,楚恆催促了。
辛大人望著被夕陽染紅了的湖面,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易齊的娘吳氏曾經是榮郡王的姬妾,據說手腳不老實,偷了什麼東西被逐出府,不久到了易家,七個月後生下易齊。”
吳峰默默算著日子,猛地醒悟過來,“難不成易齊是榮郡王的……不對啊,吳氏離開時,楚恆已經十四五歲了,應該見過吳氏,難道沒有想法?這倒有意思了,楚恆眼巴巴地想接進去,易齊又眼巴巴地想進府……嗯,有意思。”
辛大人撇撇嘴,“榮郡王府裡多美人,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當年可是不少人慕名前去拜訪……榮郡王在這方面很是大度,要說真是他的女兒可不一定……吳氏生下易齊不到一年去了天津衛,盤了間醫館,僱了兩個坐館的郎中,差不多四年前回京都開了知恩樓。說起來,也是個有本事的女人。”話頭一轉,“榮郡王世子那邊先別應,再抻兩天,如果沒有別的目的,單純為個貌美女子,楚恆不會太上心。等他什麼時候再提起來再做打算。”
吳峰自然別無異議,說了兩句閒話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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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易郎中接到了吳氏派人送去的信。
易楚已做好飯,擺到了飯廳裡。
吳氏的信很簡單,就寫著一句話,“近來時常見到槐花衚衕榮家老三。”
易郎中一看就明白了吳氏的意思,是說榮盛經常到知恩樓去。
知恩樓是什麼地方,易郎中很清楚。假如只是單純地喝茶聊天的話,吳氏也不會多事寫這封信,那就是說榮盛玩得有點瘋狂。
讀完信,易郎中不由心生怒氣,不到一年就要成親的人,竟然整日流連妓~院,讓誰聽了都會不舒服。
尤其看到飯桌旁低眉順目的易楚,易郎中更覺不忿,手指收緊,將紙箋緊緊地攥成一團。
沒滋沒味地吃完飯,易郎中一言不發地起身往醫館走。
初春料峭夜風撲面吹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他認識榮盛已是第五個年頭,在他印象裡,榮盛老實寡言,算不上勤快但是很聽話。
這樣一個懦弱內向的人會突然變得放浪形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