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方孟敖伸手攙他起來:“我記得您當時是說姑媽病死在路上……應該不是病死的,上級派您到我爸身邊來的吧?”
謝培東搖了搖頭:“當時不是。我們那個地下市委多數人都犧牲了,剩下的走散了,我一時跟組織也失去了聯絡,才帶著木蘭來的你家。一年後組織派人來了,傳達了上級的指示,決定讓我留在你爸身邊,瞭解國民黨內部的經濟情況。”
一個莫大的希望驀地湧上方孟敖心頭:“我爸知道您的身份?”
謝培東慢慢讓他失望了,他在慢慢搖頭。
方孟敖還是不甘心:“我爸那麼厲害,十多年都不知道您的身份?”
謝培東當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答道:“中央銀行的人是搞經濟的,和國民黨其他部門搞政治的人還是有所不同的。包括你爸,都不想太摻和國民黨的政治,可經濟和政治從來就分不開。好在中間經歷了八年抗戰,國共合作,我的工作更多是配合你爸為抗戰籌款。到國民黨發動內戰,我和崔中石同志才真正開始秘密工作,從他們的經濟瞭解他們的政治、軍事。這期間更多的工作是崔中石同志在做,他在前面替我擋著,我在背後替他把著。唉,最後懷疑還是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崔叔是奉你的指示到航校來發展我?”
“是。”
“利用孟韋對我的感情,你們倆商量,每次都讓孟韋叫崔叔到航校來看我?”
“是。”
“我明白了,我爸因此不會懷疑您。”
“……是。”
“為了使你不暴露,這樣說吧,是為了使組織不暴露,你們最後又決定讓崔叔去犧牲!”方孟敖語氣突然嚴厲了。
謝培東輕輕搖了搖頭:“不是。”
方孟敖不再看謝培東,只望著地面,望著那一竿斬斷的竹子:“可崔叔是你看著死的!他從被抓到被殺,你和我爸都知道,而且你們都去過警察局。你們一離開,崔叔就被殺了。我想知道實情,到底是你們沒有辦法救他,還是你們做了決定要讓他去死?”
謝培東:“都不是。”
方孟敖猛地又抬起了頭,望著謝培東。
謝培東:“組織擬定了詳細的救援方案,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透過我勸你爸出面去救崔中石。那天你在家,你應該明白,你爸去警察局是真心想救崔中石,為了你,為了孟韋跟你們崔叔的感情,他也要救崔中石。你爸一手拿著錢,一手拿住徐鐵英的把柄跟他談判,徐鐵英答應了你爸,暫時不殺崔中石同志。可中石同志還是被他們殺害了……問題究竟出在哪個環節,這幾天你一直在追究,應該比我要清楚些。這也正是組織上想要了解的情況。”
方孟敖閉上了眼睛,微風又起了,竹葉沙沙。
他眼裡沒有出現天空,卻隱約聽見洋樓裡傳來的鋼琴聲!
——是巴赫——古諾的《聖母頌》。
——是《C大調前奏曲》那段彷彿黎明時春風流水般的行板。
——是父親那天從警察局回來心力交瘁勉為其難的彈奏……
眼睛猛地睜開,只有微風竹葉的沙沙聲撲面而來。
“他現在在哪裡?”方孟敖問道。
“在何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