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的,現在急需請你來當面看看報告。具體地點嘛,我會派學生來接你。”
何宅一樓客廳。
梁經綸也儘量用平和的語調:“可能要十點以後了。十點前我們何校長有一份重要的方案要趕送去南京的飛機。這個方案非常重要,我必須幫著處理好,直到九點接方案的汽車來。”
曾可達住處客廳。
曾可達看了一下手錶:“好。十一點前請你務必趕到,務必!”
何宅一樓客廳。
對方已擱了電話,梁經綸慢慢擱下電話,向二樓望去。
眼角的餘光敏銳地感覺到一個物件在擺動,梁經綸轉頭望去。
——那座被處理得沒有聲音的座鐘,鐘擺動了——已是早晨八點了!
他站了起來,向樓梯走去,走了幾級,又停在那裡,望向二樓的走廊,回頭又望向窗外。
大玻璃窗外,院子裡,何孝鈺陪著程小云慢慢走了過去,謝木蘭傻傻地跟著,走了過去。
梁經綸閉上了眼。
——真是進退踟躕!
方邸院落竹林。
這裡是竹林最茂盛處,恰又是能夠一眼看見大門院落的地方,曾幾何時謝培東就是坐在面前這條石凳上跟何孝鈺交代了與方孟敖接頭的任務。
謝培東走到竹林石徑一條石凳前站住了:“一部二十四史真不知從何說起呀。”
方孟敖在他背後保持著約兩米的距離,也站住了。這句話讓他眉頭一蹙,眼神又犀利起來。昨夜,曾可達就跟他說了什麼二十四史裡的好些歷史,有些他能接受,更多的讓他反感。
“您把我帶到這裡來不是也要說什麼歷史吧?”
“還有誰跟你說過歷史?”謝培東倏地轉過身,直望著他的眼睛。
方孟敖何等敏銳,同樣一份資訊,別人聽來,往往都要衰減。在他這裡,任何時候,都能接收到幾倍的感覺!
何況面前這位自己的姑爹、崔中石在北平分行的直接上司此刻露出的語氣神態是如此明顯,反常到根本不像一個正在接受調查的物件!
——方孟敖預感到困擾自己長達幾年,又使自己一向日夜痛苦的謎底正在走近。
“我在代表國防部調查組向您調查北平分行的賬目。”越是這個時候,方孟敖知道越要沉著,“而不是讓您向我說什麼歷史。”
“任何事情都有前因後果,都有歷史。”
方孟敖對視著謝培東的目光,又過去了好幾秒鐘:“好。您坐下,我聽。”
謝培東坐下了,望著站在面前山一樣的方孟敖,感覺他身後層層疊疊的竹林就像山那邊紛紜如煙的往事。
“你現在最想知道什麼?”謝培東的目光又望向了方孟敖的眼睛。
“北平分行跟北平民調會的賬。還有,崔中石的死。”
“不是。”謝培東輕搖了搖頭,“你現在最想知道的不是這兩個問題。”
方孟敖緊盯著他。
謝培東:“你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崔中石是不是共產黨。”
沉默,方孟敖給了謝培東幾秒鐘的沉默:“說下去。”
謝培東:“最想知道的是你自己是不是共產黨!”
這一次方孟敖給謝培東只有不到兩秒鐘的沉默,緊接著說道:“請您站起來。”
謝培東沒有站起來,依然抬頭望著他。
“站起來!”方孟敖的語調低沉嚴厲了。
謝培東只好慢慢站起來。
“站到我這裡。”
謝培東只好又走到了石徑上,方孟敖接著走過去,坐到了謝培東剛才坐的地方。
主客易勢,方孟敖坐在問話的位置,謝培東站在了答話的位置。
方孟敖:“接著說下去。”
“好。”謝培東站著與坐著並沒有神態上的變化,十多年來他站在方步亭面前這樣對話已經由習慣而成了自然。
“我明確地告訴你,崔中石是中共黨員。”
“說下去。”
“方孟敖也是中共黨員。”
接下來當然是眼對眼的沉默,是方孟敖目光逼出來的沉默。
“沉默什麼?說下去。”明明是他造成的沉默,方孟敖卻如是反問。
謝培東不看他了,抬眼望向了竹林的上方,語調低緩:“崔中石是我1938年在上海發展的中共黨員。”
方孟敖慢慢站起來,直望著謝培東。
謝培東依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