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也不知他在哪裡學的。”
“孟敖也會彈?”
“應該會。可那次是我彈,他唱。唱得真不錯。這孩子,是我耽誤了他。”
“國破家亡的時候,也不能全怪你。”何其滄滄桑地一嘆,“還彈的那首《月圓花好》嗎?”
方步亭的手瞬間停了一下,接著敲擊:“是古諾的《聖母頌》。”
何其滄沉默了。
方步亭敲擊鍵盤的手這時像是在敲擊《聖母頌》的旋律。
何其滄:“他這是在懷念他媽了。”
方步亭:“應該是吧。”
何其滄:“孟敖孟韋的媽和我們家孝鈺的媽都是好女人啊……”
“孝鈺很像她媽,難得的好孩子。”說完這句,方步亭的手慢慢停下了,悄悄望向何其滄。
何其滄卻沒看他,望著窗外的梧桐樹:“打了好幾個小時,你還是當年在哈佛那股勁頭啊。歇歇吧。”
“好。”方步亭答著,“打幾句閒話,英文翻譯的中國幾句古詞,考考你,還記不記得出處。”
“好哇。”
兩個老人彷彿又回到了恰同學少年的時期。
方步亭很快一陣敲擊。
“打完了?”
“就幾句話嘛。”
“唸吧。”
方步亭用英文唸了起來:“(英文大意)騎上馬我們追趕少年的時光,追到今天才發現我們已經變了模樣,春風吹綠了原野,吹白了我們的鬍鬚。我們還能幹什麼呢?把那本一萬個字的理想,送給莊園主,讓他去種自己的樹吧。”
何其滄眼中也有了亮光:“讓我想想……是辛棄疾的《鷓鴣天》吧?”
“對了!原詞呢?”
何其滄閉上了眼,又想了一陣子,倏地睜開了眼,似窺破了他的伎倆:“你偷換了概念?”
方步亭笑了,不答,等他背詞。
何其滄慢慢念道:“‘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這就是這首詞的序文。你翻的那幾句還要我念嗎?”
方步亭:“當然。”
“聽好了。”何其滄提高了聲調,“‘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唸完,緊盯著方步亭,“最後一句明明說的是換一本東家種樹的書,怎麼被你改成讓東家自己去種樹了?”
“你明白就好。”方步亭哈哈大笑起來。
何其滄也被他感染了,哈哈大笑起來。
兩雙老眼,很快都笑出了眼淚。
何宅一樓客廳。
這棟樓何時有過這樣的笑聲!
而且傳來的是師道尊嚴的何副校長和矜持風度的方大行長在這樣地大笑!
程小云、謝木蘭都望向了何孝鈺。
何孝鈺望著二樓,也有些不敢置信。
三個人互相望著,笑聲還在傳來。
“我去看看!”謝木蘭跳躍著就要上樓。
“別去!”程小云低聲喊住了她。
笑聲戛然停了。
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很安靜,便聽見另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向來安靜的燕南園,誰敢將汽車開得這麼快,發出這麼響的轟鳴?
第60章長城腳下
何宅二樓何其滄房間。
眼裡還殘留著笑出的淚,方步亭在望著窗外猛然停住的車,望見從車上跳下來的大兒子。
“是孟敖來了?”何其滄猜著了。
“他這是找我來了,我下去吧。”方步亭站起來,“自己種的果子總得自己吃呀。”說著便向房門走去。
“讓他上來。”何其滄叫住了他。
方步亭:“方案要緊。不能讓他煩你。”
“方案有什麼要緊。”何其滄儼然當年學長的派頭,“我喜歡他煩。坐下,等他上來。”
點了點頭,方步亭回到了桌前,聽話地又坐下了。
一直坐著的何其滄這時躺了下去:“把腿架起來,像個父親的樣子。”
方步亭這才感覺到自己在正襟危坐,尷尬地笑了一下,放鬆了,移動椅子朝向房門,再坐下時,撩起長衫下襬,將右腿架到了左腿上。
何宅一樓客廳。
“小媽在這裡?我爸也在這裡?”客廳門是開著的,方孟敖站在門口,目光望著程小云。
程小云的心揪得更緊了,望了一眼何孝鈺和謝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