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們的手藝都是頂好的,清薇的要求也不算複雜,所以沒多久,一個大灶就壘起來了,圍著大灶做了個L形的灶臺,底下用泥土夯實,檯面則是用石板搭上去,泥水乾透之後便連在一起。而在桌案和大灶後面的空間,比照灶臺的樣子壘了兩張方桌。這些都弄得很結實,就是放在這裡風吹日曬也不要緊,更不必擔心會被人取走。
至於凳子,因為人數不定,便不能這樣做。清薇打算看看別家是如何安排的,設法弄些條凳過來將就。回頭再找木匠,打些能摺疊起來的方凳,如此不相識的客人便能分開坐了。
為了趕工將這些東西弄好,匠人們甚至沒有吃飯。清薇結賬的時候,便加了一把錢,讓他們買些東西充飢,然後匠人們才千恩萬謝的去了。
等人都走了,清薇揹著手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走了兩圈,原本覺得壓抑的心情,才一點點的飛揚起來。
她喜歡這種感覺,不拘是做什麼事,但是她自己想做的,而非“身在其中,情不由己”。也許在旁人看來,她拼死都要出宮,過的卻是這種日子,未免有些可笑,但清薇自己知足了。
才這麼想著,便聽見身後有人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清薇心下咯噔了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轉過身來,便見虞景正站在巷口,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他身邊的心腹太監張芳,從前與清薇有些交情,甚至在清薇出宮時幫過忙的。另一個清薇看著面生,看服色應是御前侍衛。
她蹲身行了個大禮,卻沒有開口問安。這畢竟是在宮外,貿然叫破他的身份並不合適。
虞景也沒有叫她起來,施施然踱步過來,將周圍打量了一陣,才垂眼看向清薇,“我一向以為清薇有青雲之志,看來是我走眼了。”
“是陛下高看奴婢了。”清薇低頭道,“小小宮女,豈敢冀望青雲?”
“你不敢?你做的不合身份的事難道還少麼?這時倒計較起身份來了。還是你仍舊惱朕不肯立你為後?”虞景問。
“那只是一句戲言罷了,陛下又何必再提。”清薇道。
虞景沉默片刻,才道,“君無戲言。”頓了頓,又道,“若不是知道你的為人,瞧見這般場景,朕都要以為你是在演苦肉計了。清薇,你當真守得住這樣的日子?一日兩日或許可以,一年兩年,十年八年,你也要這樣過麼?”
“升斗小民,人人都是這樣過的,為何我卻不行?”
“別人可以,你不行。”虞景十分肯定的道,“也罷,朕倒要看看,你能犟到什麼時候。”
說完之後,他沒有久留,轉身走了。想來這般微服出宮一次,也不會是容易的事。卻只是為了來看看自己落魄成了什麼樣子,想來也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恭送陛下。”清薇等人走遠了,才站起身。蹲得久了,腿有些發麻,她只能慢慢適應著站起來,然後原地活動腿腳。
剛剛放鬆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
虞景既然來了,事情就不會這麼結束。
這個男人自卑到自傲,不允許任何人的違逆,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小小宮女?
清薇這個攤子,恐怕是註定不會安穩了。這一點早在清薇的預料之中,所以雖然做了種種準備,但她也並沒有指望過要用這攤子賺錢。因此才要先和馬家合作,替自己留一條後路,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上。
但她還是來了,因為正如趙瑾之所言,這裡進出的人都是達官顯貴,註定不會發生太過失控的事件。這雖然是將自己送到了虞景眼皮之下,卻又給自己加上了一重保護。太過分的招數,虞景不屑也不能使出來,最多隻能讓她賺不到錢,受些委屈罷了。
清薇太瞭解虞景了。當日自己出宮,虞景心裡肯定還有所介懷,如果讓這件事存在他心裡,幾年十幾年的發酵,將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虞景被愚弄的怒氣。帝王之怒,她承受不起。
而現在這樣,也算是給了虞景一個出氣的渠道。也許折騰著折騰著,他覺得清薇如此庸俗無趣,也就放下了。
是在行險,但清薇前思後想,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選擇。
虞景說得對,別人能過這樣的日子,但她趙清薇不行。所以她才必須要來,必須要將這個隱患解決掉。否則現在落魄也就罷了,往後但凡她過得好一點,恐怕都會變成紮在虞景心上的刺,像是在打他的臉。
而虞景絕不會容許這種人存在。
……
清薇沒有急著回去,而是沿著御街逛了一遍,大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