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按袖袋裡沉甸甸的物事,心想肯定又是赤金打製的小元寶。這傅家人別看是小地方來的,這打賞起人來手底下可從來不含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小裴大人每回進宮一出手不是白玉佩飾就是翡翠把件。東西貴重倒在其次,難得的是回回都有這份心意。
宋知春和女兒傅百善被引進萬春殿,這是一處不大的宮室,裝飾簡潔典雅。只是現下已經是初春了,屋裡還燃著地龍,水磨石面上也鋪了厚厚的地衣。母女倆恭謹跪下磕了頭,就聽堂上一道極和煦的女聲道:“快起來吧,讓我瞧瞧一巴掌劈死黑熊的姑娘長什麼樣?”
這話說得誇張風趣,屋子裡頓時響起一陣和善的笑聲。
傅百善這才敢抬起眼,果見上首坐著兩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中間那位穿了件杏黃地繡折技牡丹的,應該就是張皇后。雖說上了年紀,面龐卻依舊柔婉端莊,眼神依然清澈如水,想來年輕時也是位絕色。
張皇后見這女孩亳不怯生,張著一雙杏仁大眼兀自瞧個不停,心裡便歡喜了三分。招了招手,拿了桌上紅木五彩點螺花鳥瑞獸攢盒裡的玫瑰千層酥放在女孩手心道:“一早沒吃什麼吧,趕緊墊墊。當年我第一次進宮時,也是餓得肚皮兒都疼了。”
傅百善見這位張皇后隨口就是“我”,而不是戲文裡的“本宮”什麼的,立時就對她有了幾分好感。一旁的大宮女阿鸞忙吩咐搬兩把小杌子過來,又親自端了兩杯熱騰騰的茶水擱在她們母女手邊。
左首坐了一位年紀更大的老婦人,頭髮已然全白,此時手裡拿著茶盞也忘了喝,只是怔怔地將人瞅個不住。傅百善心裡有些奇怪,見那老婦人似乎沒有惡意,就揚臉露出一絲笑意。七符哥說過,宮裡頭不管認不認得人,見面先笑三分總是沒錯的。
誰知那老婦人見了傅百善笑時臉頰上露出的一對淺淺的酒窩,只覺眼中一陣酸澀,忙轉頭不敢再看。
張皇后見了就笑著介紹道:“這是壽寧侯府的老夫人,正巧進宮來看我。說起來,過些日子就是這個姑娘成親的日子,是皇上親自賜下的婚事。所以說擇日不如撞日,老姐姐你既然遇到了,少不得也要拿幾件壓箱底出來給她做份體面!”
壽寧侯府的張老夫人已經恢復了平靜,將傅百善招至面前又細細看了一回,才轉頭對宋知春緩緩道:“能蒙皇上賜婚是天大的福氣,全靠宋夫人教養得好!我那裡還有幾件年輕時戴過的頭面首飾,到時給大姑娘添妝,還請宋夫人不要嫌棄!”
宋知春心裡明鏡似的,說是巧遇實則是壽寧侯府的老夫人想見一眼珍哥而已。論起來,這位張老夫人是珍哥的嫡親外祖母,就因十多年前的那場變故,兩祖孫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心下也不由有些戚然,忙喚女兒前去叩謝!
傅百善知道自已被封了個四品鄉君,這宮裡頭卻是人人都比自個品階高,所以見人就要磕頭。但是這位老夫人面相和善,卻讓人心頭生不出半點惡意,便端正跪在地上,以手加額恭敬磕了幾個響頭。
張老夫人歷經風雨見慣風浪,強忍了心頭攪動親手將傅百善拉起,摩娑了一陣才有些哽咽道:“……鄉君大禧!”話語落時,一對成色極好雕了三多如意紋的白玉鐲就留在了年青女孩的掌心。
等宋知春母女卻退出萬春殿時,張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淚水,伏在椅上哽咽道:“……頭一眼看著還不如何像,一笑起來那神情分明就是一個模子。我的安姐也是一笑臉上就有一對酒窩,心裡有再大的煩憂見了也立時就忘了。”
張皇后拍拍她的手,“放寬心吧,這丫頭的夫婿是個靠譜的,人也生得精神。為了求這樁婚事,歷年積攢的軍功說不要就全不要了,讓皇帝好一頓說呢。他倒是個一心一意的人,那丫頭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張老夫人連連點頭,扯著帕子拭了眼睛道:“剛剛我摸了這丫頭的手心,厚厚一層繭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宋氏倒是知事懂禮數的,她與我大兒媳交好,每年都要寫幾封信說說這丫頭,所以我看了她幾眼後就感覺好像完全不陌生似的。”
說到這裡,張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聲息哽咽不已,“……那年聽說這丫頭為避開秦王的逼迫,小小年紀就海上尋父,我擔心得幾晚上都沒睡好。您說安姐身後就這麼一丁點骨血,我為了她的安好這麼多年都沒有去見一眼。要是有個萬一,日後九泉之下我這張老臉如何面對安姐?”
張皇后聞言便冷笑一聲,“這應旭倒是有眼光,我宮中放出的女官曾綠蘿曾給我來信,說應旭痴纏了珍哥好幾年,也不管人家有無定下夫家,其手段一回比一回下作。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