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不是徐直的親妹妹,還要另尋證據。大人不若先派人監視常府,看看徐直還會不會跟她聯絡。”
裴青摩挲了一下疲倦的臉頰,發覺下頷上生了許多短短的胡茬,不由沉吟道:“只是依我看,這徐直行事狂妄歸狂妄,但是該謹慎的時候也一樣不含糊。只看那兩個嘍囉跟了他許久,都沒有知道太多有用的東西就可想而知,這條線的用處可能不大!”
有雜役端進來兩碗滾燙的稀粥並幾碟小菜,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魏勉呼喇刨了幾口後,有些不耐煩地吹鬍子瞪眼道:“我早就佈置了人手在常府,只要有陌生男子跟徐紫蘇見面,一律拿下。只是不知道這徐直跟咱們軍中的這個內奸有否直接的聯絡,或者他乾脆就是咱們當中的內奸?要真是的話,咱們可是撈到一條大魚了!”
裴青這些年和魏勉名為上下級實際上早已親如父子,看著他興奮不已眉尾連連跳動的模樣,低頭笑道:“大人有一陣子沒有砍人家的腦袋了,可是惦念了?當心露了身份引起那些御史們的彈劾!”
“哈哈!你不說我還忘記了,老子還是個正五品的錦衣衛鎮撫使呢!這些年奉了皇上的命令老老實實地戊守青州衛,都忘了咱當年也是人見人愁的京中一霸呢!只是不知道當年綠蘿姑娘為什麼就看不起我?要是一早看得起,我還至於當這麼多年的鰥夫嗎?”
對於指揮使大人一直耿耿於懷的惆悵心情,裴青是一點也不想摻雜,趕緊藉口要處理軍務退出了營帳。遠遠地就看見方知節像個猴子一樣弓著腰,踮著腳在灶房外面等著伙伕給他送飯,連忙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方知節臉上還有幾道沒有癒合的外傷,聞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道:“奉了您老人家的軍令,我先送了傅姑娘回高柳,又送了魏琪到登州吳太醫家裡,親眼看著這兩位姑娘進了宅子。喏,怕你擔心記掛你那位小心上人,就趕緊回來跟你覆命!”
裴青啼笑皆非,對著這位打小就認識的兄弟簡直不知說些什麼好,只得壓低聲音道:”傅家伯父雖然接了我的庚帖,但畢竟還沒有操持下面的事務。我倆也還沒有最終定下名分,你不要到處嚷嚷,珍哥今年才十三,歲數還小呢!“
方知節咧著嘴酸得一臉聽不下去的表情,斜睨著人道:“行了啊,我倆知根知底,在我面前裝什麼正經?前個晚上大半夜在馬道口那個埡口處歇息時,你拉著人家小姑娘的手怎麼地了?仗著天黑當大傢伙都是睜眼瞎子是吧,我挨著你倆近,可是瞧得真真的!”
這下換裴青鬧了個大紅臉,咳了好幾下才肅了顏面道:“行了,在我面前渾說也就罷了,日後在珍哥面前要是漏了一個字,你我兄弟也就做到頭了!”
方知節舉起蒲扇似的大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嘿嘿笑道:“放心好了,只有我看見了,魏琪那個傻丫頭跟我隔著肩膀,還沒有說上兩句話就睡熟了。說來這心也夠寬的,還老埋汰我笨得像頭熊!”
裴青心底微動,壓低聲音問道:“你一直在魏琪身邊,珍哥一直在我身邊,那天在馬道口差點驚動倭人的那聲驚叫,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方知節正好揪了一個和了高粱米的粗麵饅頭在手裡,聞言眼神一凝,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我也覺得這事有蹊蹺,魏琪的膽子素來大得像男人,我常笑話說這姑娘指不定是投錯了胎。你那個小珍哥也不簡單,那般驍勇強悍,一箭就把倭匪頭子幹掉的主兒,臨陣前還會不知輕重地亂叫?”
兩人站在堆滿鍋碗瓢盆的灶房面前對望了一眼,心裡都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方知節一把扯過裴青的袖子,找了僻靜的角落急急問道:“是兄弟的就先給我打一聲招呼,別讓我稀裡糊塗地繞彎子。我知道這趟差事辦得有些險象環生,差一點就讓倭人把咱們全滅了。不過,這也不能怪誰吧,等等,別是咱指揮使大人在疑懷……我吧?”
裴青不言不語,眼似冰雪一般靜靜與他對視。
方知節大駭,結結巴巴地道:“我雖然好玩貪懶,也不至於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再說,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嗎?我要是有那個機心,當日在京城就不會讓人家像打發乞丐一樣把我掃地出門了……”
裴青又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才緩緩露出一抹微笑道:“我知道不是你,你娘還沒給你生這麼大的膽子!”
方知節看著他嘴角浮出熟悉的笑意,心裡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抹了額上的冷汗道:“你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毛病什麼時候改改,真真是嚇死人了,我還以為拿到我什麼把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