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趙瀲左躲右躲,還是被皇叔捉到了,她想翻牆,爬出宮去,與其戰戰兢兢等候皇叔處死,她不如跟著黑心肝的師父和師兄。但宮裡戒備森嚴,趙瀲小胳膊小腿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被人像拎兔子似的拽到了長坤宮。也就是那天開始,她發誓要好好學武藝,至少能在逃竄的時候,輕而易舉地登上宮牆,就像那些每次都只針對父皇的專一的刺客一樣,能鷂子似的翻牆,一躍而下。

皇叔正在長坤宮與太后說話,不知道說著什麼,趙瀲便被拎進宮,往地上一摔,打斷了兩人,侍衛長回話:“王爺,文昭公主要逃跑,已經被微臣抓回來了。”

趙瀲抱著膝蓋縮成一團,腦袋就貼著木板,心裡哀哀地叫道:我死了。

但沒想到皇叔喝斥道:“大膽!竟敢對公主動手腳,你們問誰借的膽子?”

侍衛長不好說“當然是問您借的”,兩股戰慄地往地上一攤,“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攝政王冷著眉,“滾出去。”

“遵命。”

人走乾淨了,攝政王那雷霆之怒收得很快,一轉眼又和顏悅色地笑問趙瀲,“莞莞這麼想出去?”

趙瀲一怔,沒想到母后將自己的小名都告訴他了。她哆哆嗦嗦地從冰涼的紅毯上爬起來,銅燈臺上的燭火明明滅滅,晃得眼睛疼,趙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敢對攝政王說,“我、我想我師父了,我想出宮去住。”

“原來如此。”攝政王看了眼太后,微笑著碰了碰鷹鉤似的鼻,“莞莞要出宮去住,你怎麼看。”

太后沉默半晌,燭花一閃,啪地一聲,攝政王攥住了她肌白如霜的素手,趙瀲埋著腦袋不敢看,連偷瞟都不敢,太后也心驚肉跳,看了眼女兒,又咬著下唇,輕聲道,“既、既然莞莞想,就放她去罷。讓她和謝珺,青梅竹馬培養感情,也是好的。”

“本王也有此意,太后果然聰慧賢淑,深明本王心意。”

趙瀲咬緊牙關,真想大吼一聲,臭皇叔把你那豬蹄子從我母后身上拿開!但是她曉得利害,母后懷了小寶寶,說不準還是個弟弟,要是惹了攝政王,她的弟弟肯定就沒有了。

趙瀲在宮裡住了半個月,又被送回了竹樓。

師父還是窩在他的小屋裡,日復一日地草書著那句“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已臻化境了,但還是不餘遺力地練著這幾個字,師兄還是在飲酒練劍,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她在或者不在,他們都是那樣悠閒。

趙瀲滿腹委屈沒地方吐露,等謝珺歇下來,她沒骨氣地上前,拽了下他的袖袍,“謝珺。”

“小麻煩又怎麼了?”

他笑吟吟地看著他,才蒜苗高的女娃娃,還不到他的胸口。謝珺要蹲下來同她說話,“在宮裡不快活?”

怎麼會快活。謝珺這麼聰明,他什麼都知道,可是他也太小了,趙瀲知道他一直深恨自己生不逢時,不能為蕭牆禍起、大廈將傾的朝廷出一份力。他是謝家長子,卻只能終日窩縮在城郊,抱著攝政王賜予的文昭公主駙馬的花名,做一個富貴閒人。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謝家不會長久了。

從趙瀲偷聽到謝珺與於濟楚說的那番話開始,她就知道了,謝珺對謝家岌岌危矣的情勢早就有了察覺。

趙瀲絞住了手指,“我再也不想回宮裡了。我怕。”她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手指,“我什麼都做不了。謝珺,我不是公主就好了。”

他摸摸她的腦袋,笑道:“趙莞莞,人生之中哪有那麼多如果?趙瀲不能不是趙瀲,謝珺也不能不是謝珺。”

謝家滿門被滅的那天,謝珺一早從竹樓不辭而別,趙瀲還好夢憨甜,白天跟著師傅山秋暝出門去釣魚,那天,師父握著釣竿的手一直在抖,趙瀲呆呆地撐著臉蛋看著,“師父,師兄什麼時候能回來?”

師父將斗笠壓得很低,很低很低,豆大的水滴從斗笠底下滴出來,打到了手背上,還有一滴,濺落在趙瀲的小臉頰上,她突然害怕起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師父哭。

“莞莞啊,你師兄,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才十三歲,才……十三歲。”師父哭了,說不下去了。

第二天,趙瀲在竹樓收到了謝珺的死訊。

謝家起了一場大火,夜裡起的,燒得清貧雅正的謝府雞犬不剩,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謝珺。趙瀲愣愣地聽完,問前來接她回宮的張公公,“我師兄呢,真的死了麼?”

當張公公告訴他是的,屍體已經從謝家找出來了時,趙瀲傻傻地跌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