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下洩出了一絲清音,“老丈,你是從哪看出來,我對她無心的?”
艄公噎住不說話了,算了他眼拙。
“蹚就蹚了,我還能活幾年。”君瑕說完,胸口那點燥意被清涼的夏風撩了起來。他壓低了喉音,“先回去再說。”
趙瀲上了岸,這裡離水榭並不遠,競帆賽上的人都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趙瀲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她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茂林修竹裡傳來了腳步聲,趙瀲眼下衣裳盡溼,並不想與他們周旋,只好施展輕功,從林間直往外飛竄。竹林裡傳來隱約人聲,落在趙瀲耳中時已經模糊了,但好在趙瀲走了一截她發覺那些人並沒有跟上來。
趙瀲回到自己馬車處,盧子笙和柳黛一左一右地等著,她的馬兒也百無聊賴地啃著嫩草,趙瀲牽過韁繩,正要上馬,柳黛看了眼盧子笙,忙將外披的斗篷解了下來遞給她,“公主,先披著罷。”
趙瀲看了眼,點頭,柳黛道:“公主還是坐馬車罷,以免人看見。”
柳黛為人知進退,從不過問不該問的,趙瀲點點頭,鑽入了車中。
公主府內自有牽馬的人,幸得盧子笙對駕馬車這事還算在行,將車馬趕回了公主府。
趙瀲一路上心神不寧,一邊想著日後再也不能耳根子軟,來參加這勞什子大會,一邊想著一定要抓到膽敢行刺公主的黑衣人。回了公主府,趙瀲踩入前院,回寢房換了身乾淨衣裳,伸了個懶腰,對著方緩上樹梢的明月,想到了君瑕,心緩緩一沉。
“先生今日都在府裡麼?”
她推開門,問前來送藥的柳黛。
趙瀲沒受傷,但還是接過了藥瓶,柳黛也才回來,並未著人打聽君瑕今日在不在,“奴婢不知道。”
趙瀲蹙著眉,揉了揉被人抓過的手腕,沒出息地出了前院,往粼竹閣去了。也沒什麼,就是很沒出息,突然,很想、很想見他。
第33章
趙瀲囑咐柳黛; 讓人去傳個信兒,她遭遇刺客這事; 不能算了; 太后那邊不必瞞著,她自己也要動手揪出幕後主使才行。
她踩上月波粼粼的水上浮橋; 密佈疑雲又籠罩了過來,她總覺得; 那些刺客倒不一定是要取她性命;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拼得你死我活,趙瀲將人踹下去; 雖好歹受三分傷; 但不會掉進水裡就爬不起來了; 他們水性極好; 倘若趙瀲不是搶先鑽出水面,恐怕要不明不白地在水裡讓人暗害了。
還有,那些毒粉……忘了看他們是從哪裡掏出來的了; 能在水下攜帶,出手還極快,一撒完人就撤退了,再加上岸上蟄伏的人手; 確實奇怪。趙瀲疑惑之間; 緩步走上了浮橋,右拐入了蕭然竹林之中。
殺墨在屋外候著,正回憶今日先生回來臉色很不好; 他常年膚色雪白,不見血色,今次臉卻有些浮紅,不但如此,連腳步都有些凌亂,殺墨懷疑是不是銷骨發作了,但是先生將他趕了出來,還吩咐今晚絕不能讓任何人進屋,尤其是公主。
殺墨不明其意,正默默想著緣故,不巧公主就來了,殺墨忙伸出雙臂攔住,“公主,先生睡了。”
趙瀲停駐腳步,她往屋內看了一眼,約莫只燃著一隻蠟燭,門窗四閉,她心生不太好的預感,“先生怎麼睡得這麼早?”
月才上樹梢,斜光穿朱戶,苑舍內奇花異卉其光熠熠粲然,趙瀲低聲道:“殺墨,你別騙我,先生今日一整日都在粼竹閣?”
殺墨咳嗽幾聲,小聲道:“先生腿腳不便,他能去哪,自然是都在粼竹閣。”
趙瀲半信半疑,但殺墨說人已經睡下了,趙瀲只好先走,只是才一轉身,就聽見屋內打落燭臺的聲音了,趙瀲和殺墨齊齊心肝一顫,扭頭趙瀲就上前推開了門,漆黑無光的室內,月色悄然破入,趙瀲匿著清影,疾步走了過來,搶在殺墨前,將燭臺撿了起來。
“先生,你要做甚麼?”
黑暗之中,他沉默了許久,趙瀲看得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圈椅上,手邊瓷盞翻落,若隱若無地飄著幾許茶香,趙瀲似乎聽見了輕細的努力平復的呼吸聲,她又問了一遍,“先生,你還好麼?”
“沒事,”君瑕緩慢地垂眸,趙瀲眼尖,瞥到他至於膝頭漸漸捏緊的手,心裡知道他一定出了什麼問題,“本來正看書,眼下要吹燈了,公主還是請回……”
話音未落,趙瀲出其不意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滾燙的肌膚嚇得她心肝一抖,“先生?”君瑕一貫體寒,肌膚涼涼的,趙瀲以前還做美夢想著夏天抱著多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