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有個爹在世上總是好的。”說著把甜寶抱在懷裡,孃兒倆翻了個身朝向裡面,叫庚武自己把兒子哄好。
女人曲婉的側影在暗夜中靜謐,庚武卻知道秀荷心中藏著事,她不說,但她夜半時常夢魘,叫晚春你別過來,要找找梅家算賬去。眾口鑠金,晚春不是她害的,但人人都那麼說她,她自己也就漸漸催生出恍惚,想要是沒打出那一巴掌,要是沒被梅大少爺撞見……
但願她來了京城,從此能把那思慮拋卻。
庚武隔著花捲把秀荷輕輕攬了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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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途疲累,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也不知庚武幾時把兄弟兩個哄好,等到秀荷醒來,三隻小肉兒已經被他在床頭擺了一排,睡得憨態可掬;自己枕在他的枕頭上,他卻已經出去了。
猜是與鐸乾一塊兒應酬,秀荷便自己用了早飯。剛來北邊,孩子們有些不適,睡夢中還在淺咳,秀荷叫阿檀隨自己出門去抓幾副藥。
京都繁華,去到哪裡都是人。晌午時分,那長街上人山人海,街邊樓宇雲集,攤販琳琅,賣餛飩的,挑豆汁兒的,搖扇的,走轎的好不喧囂熱鬧。
看見一間藥鋪子門面樸雅,裡頭夥計忙碌往來,便揩著裙裾踅進門去:“掌櫃的,你這可有枇杷葉嚜。孩子夜裡頭咳嗽,想燉點兒水喝,潤潤喉嚨。”
掌櫃的見客人面善,打扮得也鮮亮明媚,猜是哪個南邊來的商賈內眷,當下態度好不恭敬,親自迎至櫃前:“有有,少夫人您請這邊過來。老朽再給您配點兒竹茹,可保小兒去熱安神。”
窸窸窣窣開藥櫃稱量。
“快看快看,小柳春出來了——”
“誒,小柳春!小柳春!——”
“狗…日的別擠我,爺在這裡等了一早上,就為了能湊近她看一眼!”
……
對面一排臺階上忽而傳來唏噓尖叫,間雜著踩踏吵嚷與高聲斥罵,還有馬蹄驚嚇騰空的刺耳嘶鳴。大晌午的,怎麼也像那夜裡的煙花場子,熱鬧得不行了。
掌櫃的一邊抓藥一邊嘆氣:“這人一紅吶,戲班主就恨不得把能榨的都榨乾,大早上開場,這才晌午就已經唱完了一輪,下午還有一出,晚上再出去陪應酬。嘖,難怪都說戲子紅顏多短命。”
戲子嚒……
秀荷不由回頭看,這才看到對面那門匾上鍍金的“瑞安戲苑”四個大字。應該是正散場的時候,密茬茬的人群簇擁著一對年輕男女從門內走出來。男子側著臉,清瘦身型好生熟悉,修長手臂往前伸出去,將那俏美女人小心呵護;女人紅唇美顏,裹一身火紅的狐狸毛披風,看上去好不嬌矜雅貴。
秀荷好奇打問:“這人是誰?”
掌櫃的頭都不用抬:“可不就是眼下當紅的小柳春嚒?那十幾年前的戲班子去了又回,小燕笙走了又重新捧一個,美其名曰‘小燕笙第二’。卻哪裡真能比得上她,您剛來不知道,當年小燕笙正當紅的時候,那圍在門前的戲迷可比這要多出來幾倍。說來也是命薄,偏與那仇家世子談甚麼情當甚麼真……最後連人帶四個月的孩子說沒就沒了,可惜誒,才紅火起來。”
掌櫃的邊說邊唏噓搖頭。
秀荷凝眉看著,看見那男子正過臉來,只見面容絕色,鳳眸高鼻,不笑時嘴角亦勾著一抹玩世不恭的淺弧,卻是許久不曾再見的梅孝廷。蒼青指骨把小柳春扶上馬車,似乎附在她耳畔親暱地說了些什麼,惹得小柳春捂帕兒嬌笑。撲簌一晃,鑲金絲的車簾子放下來。
秀荷便道:“那也擋不住人家想愛啊。戲唱得多了,那戲中紅男綠女山盟海誓,唱著唱著,總是一不小心就把人生當成了戲。”
掌櫃的把藥包遞給秀荷:“少夫人倒是看得透。這不,眼下這位小柳春,聽說陸大總管請醇濟王府在中間周旋了幾回,請她她都不肯來,硬是和這位南邊來的小老闆成了伉儷情深。這爺兒聽說家底是有的,人長得也標誌,被家裡逼迫娶了妻子,心裡不痛快,留在京城不肯回去。如今一對璧人成雙成對好不招搖,你看著她是眼紅羨慕,誰知道最後卻是個甚麼結局……那官場衙門的,尋常人等得罪不得啊,小子他不知世間深淺。””
是個話嘮的掌櫃,當年也算小燕笙鐵桿的戲迷兒一個。嘴裡絮絮叨叨,忽而也覺得自己話太多,抬頭看一眼秀荷,莫名愣了一怔:“嘿,要我說,您這張臉可比那小柳春更要像了幾分,她小柳春學的是神韻,你這卻是與生俱來的,不用學。”
秀荷笑了笑,只是含糊應道:“天南地北相似的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