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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大少爺既然娶了她,不管她先前和誰好,都只能是大少奶奶。今後看見她,你得管她叫大少奶奶。不愛聽也叫,見面就叫。”

天黑下來,秀荷看著房間裡紅蒙的景緻,抵著牆壁大口呼吸。

“秀荷……秀荷!爺終於和你成親了秀荷……”那屋簷下卻忽然熱鬧,看見梅孝廷喝醉了被扶過來。

“哎呀,一喝多就說錯話,這孩子,快把他嘴堵上!”葉氏在旁邊又是擦臉又是捂嘴。

大少爺撫著輪椅靜悄悄地隨在後頭,那輪椅上的手背青筋突起,冷俊的面容上卻波瀾無驚。葉氏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聽不聽得見,只是將兒子往新娘院裡推。

秀荷連忙將裙裾攏起,藏進了角落。

黑暗中梅孝廷的鳳眸中含著笑,一腳把門踢開,便匍去床邊掀新娘的蓋頭。他醉語喊著“秀荷”,張錦熙卻也與大少爺一樣,端著腰谷在蓋頭下默然矜持。張錦熙也不介意。

秀荷知道和梅孝廷的緣分盡了。忽然一瞬間,怎麼心反倒變得空空靜靜下來。

她剛才多傻,幸虧沒有單槍匹馬跑出去和葉氏理論。你看那麼多家丁,隨便哪一個過來,輕鬆就能將她綁去隔壁。梅孝廷一喝醉就認不得人,不會有人去救她。

“孝廷……”秀荷拭了拭眼角,最後再看兩眼,狠咬一口下唇,悄悄摸著牆面跑了。

後院下人倒泔水的小門未關,家僕們都在灶房裡收拾酒宴剩下的殘局,秀荷掩門而出,一路沿著梅家後門往河岸邊跑。她不敢回家,怕梅家打著燈籠上門去抓人。

河邊風大,將她的髮髻釵鬟吹得凌亂,腦海中一幕幕晃過去都是那個不堪的局,葉氏混糊不明的笑,老太太忽然挑繡女,大少爺給自己夾菜,梅孝廷說:“母親再欺負秀荷,兒子還去廟裡做和尚好了!”……

怎樣努力都是不可以,他的母親根本不讓,那麼她以後就也不再欠他。

但葉氏不能這樣騙,她可以看輕,可以鄙薄,沒有關係。秀荷也可以忍痛割捨掉少年時候的青梅竹馬。可是葉氏不該為了撮合自己兒子的婚事,就把她騙去給大少爺。

“啊……”一座荒廢了上百年的斑駁舊橋,坑坑窪窪都是碎石。秀荷腳下一崴,河邊摔了一跤,手被割出血痕。

前方黑暗中大步而來一道身影,那身影魁梧清長,著一襲臧青長裳,衣襬被夜風吹得凜凜後揚。暗夜下的俊顏如若刀削玉琢,看不清他表情,只一雙目光如炬。

庚武……他醒了?!

秀荷步子一頓,一整日的心疚忽然瓦解,眼淚掉下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好好地站在那裡,就忽然忍不住想哭。

愣愣地佇在河邊,卻又想到了先前不應該,連忙咬牙把傷口藏進袖子,頭一低,只作不識不見。

女人嬌秀的身軀驀然擦肩,一股混合著潮溼的花草味道沁入鼻翼,庚武餘光睇著秀荷凌亂的釵鬢:“一個人是準備往哪裡去?”

他的嗓音低沉而微澀,冷峻的面龐上鼻樑英挺,薄唇勾著冷漠,整個人像一堵高牆籠罩。

百米外的金織橋頭忽然燈籠火把明亮,秀荷揩著紅裙倉惶跑起來:“欠你的都還不夠,你又來管我做甚麼,反正我不回去。”

傻女人,欠我的還不清了。

庚武卻哪裡再容她跑,驀地把秀荷的胳膊扭轉過來:“管你?爺為你差點從死裡走過一遭,來就是為了管你一輩子!”

久病方醒,氣息尚且不勻,猛一彎腰用力,把秀荷扛到了清寬的肩膀上。秀荷踢他打他,他都不肯再放。誰叫他一出狼群就被她把魂魄掠去,魂一丟,心就不能自已了。明明被她幾番絕情推開,下一回還是割捨不下。倒不如拴在身邊,是好是壞都是他命裡註定。

腳底下空空落落,秀荷哭起來:“庚武你放開,我這樣對你,還要牽累你做什麼——”

夜風把新嫁娘的紅裳覆上髮髻,看起來就像是攏了一面紅蓋頭。裡頭的白色斜襟小裳呼呼鼓起,看到她一截樰白細膩的肌膚。腰真是細,胯兒就像一張盤。

“別動,再動這裡就把你辦了!”庚武氣息一緊,勻手把秀荷的衣裳攏好,大步將將向那廢橋邊走去。

第貳貳回暗厝留人(重寫〕

春溪鎮早先的時候有兩座橋,一座在密林邊,供打獵砍柴的鄉民進山用,後來那條路著了野豬的災,死了不少人,就廢棄了。人們搬離開這一段,圍繞金織橋住了下來。橋底下幾座多少年不曾翻修過的老厝,木頭都長了青苔,瓦片歪斜,傳聞鬧鬼,又被行…巫問卜的女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