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辭回望了一眼,神情微沉地搖頭。
他已經能確定,梁同康確實患了惡疾。雖說這人有極大可能是海神三爺,但醫者父母心,見到人惡疾能治,難免心沉。
霍錦驍也不說話,只替他鋪紙研墨,他便提筆寫方子。
一張方子,他斟酌了又斟酌,才慢慢寫完,抬頭時梁同康與曲夢枝都已出來,正坐在羅漢榻上等他。
“梁老爺這病恐非幾日能好,需要長期服藥,這方子先吃七日,待我複診之時再作調整。”他將方子遞給霍錦驍。
霍錦驍便雙手捧到了典夢枝面前,曲夢枝拿著方子看了看,又道:“七日?魏神醫,我家老爺過兩日要出遠門,恐怕要離開一個月,這方子……”
“要離開這麼久?”魏東辭與霍錦驍交換了個眼神,“那我將方子改改。”
他收回藥方,斟酌著改了幾個藥名,重新謄寫一份交給曲夢枝。
“這方子先吃著吧,稍後我命醫館的藥童送兩盒祛痛散過來,若是梁老爺犯病,疼得難受,可服此散,不過切記不宜過量。”他道。
“多謝魏先生。”梁同康拱手。
“梁老爺客氣了。”魏東辭淡道。
下人又送上包銀兩,霍錦驍接了一掂,竟比上次還要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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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霍錦驍將那包銀子放在手中把玩著。
“小梨兒,你今日可曾發現那人氣息?”魏東辭問道。
霍錦驍點頭:“還是老樣子,若有似無跟著梁同康,若想真的確認此人,恐怕要潛入梁府。”
她倒是想,但肯定得先說服東辭。
“別看著我,你知道我不會同意的。”魏東辭一眼瞧出她的想法,沒得商量。
霍錦驍不和他爭辯,只道:“你幾時去兩江?”
“三日後吧。”他道。
“梁同康也是這時間離開,太巧合了。”她猛地收緊手掌,袋中銀兩發出清脆撞擊聲。
魏東辭此行危險很大,可她又不得跟去,霍錦驍心裡真有些不安。
“時間上確實巧。”東辭也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回玄鷹號。”霍錦驍打定主意,想提前回玄鷹上看看。
“也好。”東辭沒有阻止她。
霍錦驍抱了銀子往後一仰,倚在迎枕上,心裡思忖開來。
梁同康若是離開三港,不知那個人會不會跟著離開,若是也離開了,她倒可以趁此機會潛進梁府。若梁同康真是三爺,居所內必定留有證據。
這可是個好機會。
☆、分別
翌日; 霍錦驍起個大早; 悄悄把住了多日的屋子收拾妥當。這些日子在東辭這醫館裡,日子過得安逸; 忽然要回去,心裡總是不捨。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醫館的屋裡院裡卻都是她與魏東辭相處的畫面; 像雲谷一樣; 滿滿當當。
天光薄鋪,院子靜謐,四周的花草經過春雨滋潤長得正盛; 她想起閒來無事時東辭指著一叢叢花草細說花葉莖的藥用,分明只是普通的花園,被他說得好似神仙妙藥,真真好笑。
院裡無人; 東辭不像往常那樣早起打拳,也不在屋裡。
“站在這裡做什麼?”
正在廊下發呆,她身後便傳來他的聲音; 清潤溫和,一如既往。她還沒轉頭; 他就已走到她身邊,輕輕拉起她的手; 推站進了屋。
書房也收拾過了,不像前兩日那樣亂,錦榻上放著兩個包袱; 地上是個大箱籠,箱籠是當時祁望送來的,包袱大約是東辭自己整理的。
“過來。”東辭坐在錦榻邊上,挑了個包袱開啟,喚她過來。
“這是什麼?”霍錦驍看著包袱裡的東西問他。
“藥。外用藥、內服藥,給你分開了。”
包袱裡另有小包裹,開啟來全是瓶瓶罐罐,魏東辭揀著重要的叮囑她,從外用藥到內服藥,頭疼腦熱、傷風咳嗽、蚊蟲叮咬……包治百病。
霍錦驍只聽不說,唇角的弧線越勾越高。
就喜歡他絮絮叨叨叮囑的模樣,眉眼平和,神情專注,叫她打心底暖出來。
看他又開啟另一個包袱,還要再說,她按住他的手,道:“東辭,瓶上貼著你寫的字呢,我自己能看。我不是孩子了,不用你事無大小,鉅細靡遺地叮囑我。”
魏東辭看著壓在包袱上纖長的手,腦中卻浮現她兒時白胖的小爪子。什麼時候長大了,他也不知道,好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