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
祁望看了眼船後追兵,大安的船緊咬不放,未被風浪嚇退。
他想了想,道:“全速前進,避進風圈。”
他不知道奇蹟會不會再來一次,只明白若是在颶風前放棄,他便一無所有。比起被大安生擒,他寧願……折在海神之手。
這一世,他本就行走於刀刃之上,無謂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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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錦驍已下令全船減速向南側避開風圈,正站甲板上看著水手下帆,身邊忽然響起匆促腳步。
“稟郡主,漆琉的船張帆全速前進,看情況打算避進颶風裡。”
霍錦驍臉色頓變,幾步奔至船頭,舉起觀遠鏡望去。
前方的船被海浪高拋急落,好似叫無形的魔爪抓在手心中肆意玩耍,她看到祁望站在船尾,輕輕揮手,一身衣裳被海風吹得凌亂不堪,連容顏也模糊了。
“不要……別進去……”她揪緊衣襟,瞬間明白他打算做什麼。
奇蹟不會每次都發生的。
可很快,他消失在船尾。
霍錦驍看到他進了舵室。
心像這海上的船,瞬間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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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電殛,船似要被浪撕碎。
祁望站在舵室裡,雙手牢牢握著木舵,雙目緊凝前方。巨浪打來,船被掀起後落下,水打過舵室,也分不清是雨還是飛濺的浪花,頭臉與衣裳都溼透,冰冷地貼著身體。
他這一生,總在爭鬥,明著爭暗著鬥,半世轉眼就過,生死絕境不知經過多少回,早就看透,可這次不知為何,他卻有些難過。
不是怕死,只是想起些過往。
一模一樣的情景,他怎能不想?
風雨交加的夜晚,大難過後的初晴光——他和她相擁在風浪之間,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祁望。
真是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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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錦驍一手扶緊船舷,一手握緊觀遠鏡。
船已只剩下輪廓,幾番浮沉之後終被滔天之浪掀至浪尖,她的手打著顫,心跟著船拋到浪尖。
忽然間,她縱身探出船舷,撕心裂肺叫了聲——祁望。
繃緊的心絃陡斷,她看到他的船被掀至頂端之後,整艘船從中間斷裂,一半墜落海中,另一半,被浪舌捲走。
淚水跟著大雨滂沱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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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斷裂尖叫傳來時,他忽苦澀笑了。
人生不會再有第二次奇蹟。
身體隨著船身傾倒,重重墜下,水灌進舵室,他連咳嗽都不能。
隱約間,他聽到她聽自己的名字。
也許只是錯覺,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這麼大的風雨……
他真想好好與她說說那些夢想,關於東海的所有抱負。
可惜啊……
一世廝殺爭鬥,化鯨魂歸海。
壯志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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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六日,雨過天晴。
二月初八,大安援軍至。
派出去在海上搜撈戰場的人也回來了。
“可有訊息?”
霍錦驍站在甲板上,面無表情地問。
“稟郡主,沒有。只找到船的殘骸與幾具屍體,都不是祁望。”
東辭登上船上,只聽到這一句話。
“再找。”她揮退人,轉身回艙。
東辭跟著她進了艙,輕聲掩上門,柔聲喚了句:“小梨兒。”
霍錦驍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轉身飛撲進他懷裡,把頭埋在他衣襟之間,肩頭劇烈顫抖起來,泣不成聲。
“東辭,對不起,我難過,我真的……很難過……”
他在颶風裡拼死救過他一回,她卻在這裡將他送進地獄。
她太痛,痛到再也裝不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魏東辭抱緊她,將唇壓到她髮間,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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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史載,天元二十五年春,東海大定。
漆琉戰敗,海神三爺戰死。
二月十四,霍錦驍隨軍返航。
她沒能找到祁望屍首。
平南的衣冠冢,永遠都只是衣冠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長對嗎?本來是分兩章,但我寫著寫著停不下來,還是讓我一次性寫掉吧。
哭傷。
然後,關於祁望,我親愛的基友,祁爺黨黨魁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