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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珊娘和馬媽媽以目光對峙著。

一旁翠翹見了,忙過來衝著珊娘屈膝笑道:“原是太太事多,竟一時忘了,姑娘的院子……”

“叫老爺給了個上不得檯盤的東西?!”

珊娘聲音為之一厲,瞪著翠翹道:“我竟不信老爺會這麼打整個五房的臉!我只是暫時幾年沒在家裡住著罷了,總還是五房正經的主子,便是老爺真要把我的院子給人,也不會給那麼個沒臉的東西!”

這話說得夠不客氣的!

馬媽媽的臉色頓時就是一陣不好。太太不管事,老爺也不管事,以至於她和馬姨娘在五房作威作福慣了,竟一時忘了,一個姨娘的身份是上不得檯盤的。而她女兒上不得檯盤,於她這做孃的,也不是什麼有體面的事……

翠翹顯然是抱死了馬媽媽的大腿的,居然又搖手笑道:“姑娘誤會了,那院子不是給了姨娘,是給二爺住著呢……”

“二爺?”珊娘一挑眉,橫著翠翹道:“我認得你,你便是那個不許給我開門的丫頭。原來咱們五房連個丫鬟都這麼厲害,竟能指責起太太忘事了。”

頓時,那翠翹縮著脖子蔫了回去。

珊娘卻不打算為了這麼個小角色而分了神,且暫時放過她,冷哼道:“不說一個爺們原該住在前院,只衝著他是我弟弟,便是老爺親口許了他,他一個做弟弟的又豈能不懂得‘孝悌廉恥’四個字,竟要強佔我這做姐姐的住處?!啊,我倒是忘了,我那弟弟不過才七歲年紀,能懂得什麼?想來不是我弟弟的錯,便是跟著我弟弟的人攛掇的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奴才,才引得小主子作出這種不知禮的事來?!到底是哪個跟我弟弟有仇,竟如此故意引著他敗壞自個兒的名聲?!”

珊娘一發怒,當下四周一片寂寂——不管是對她真恭敬還是假恭敬,恰如珊娘剛才所說,她是這家裡的主子,至少眼下這裡沒一個人有膽子敢當面頂撞於她。

看看滿地垂手屏息的人,珊娘滿意地再次冷哼一聲,“今兒我累了,便放你們一馬,但請媽媽替我傳句話,叫那些眼裡沒主子的給我把皮子全都緊一緊,你們順心的日子到頭了!我回來是想舒心過日子的,但凡有人想要叫我心氣兒不順,我就叫他們全家身心都不順!”

於是,心氣兒不順的十三姑娘也不需要人領著,兀自憑著依稀的記憶,穿過一進又一進的院落,最終來到那最後一進院落。

遠遠看著那屬於她的小繡樓裡只一片死寂,竟連盞燈火都沒有,珊娘又是一聲冷笑,頭也不回地對沉默跟在身後的馬媽媽道:“我再給媽媽半個時辰的功夫,我困了。”

馬媽媽就算再咬牙切齒,這會兒也不得不衝著身後隨著的丫鬟婆子們揮了揮手,她自個兒則支吾著找了個藉口,有意想要開溜。

珊娘卻還不打算放過她,只高傲地一抬下巴,望著繡樓上一處處漸漸亮起的燈火,冷聲又道:“我看媽媽果然是年紀大了,有些話竟是不說不明白,那麼我便直說了。媽媽請記住,雖說臉面是相互給的,可媽媽更該記住,下人的臉面都是主子給的。我雖年少,終究還是這五房裡正經的主子。還是才剛我說的話,我這人最怕的就是‘麻煩’二字,媽媽不找麻煩,我自然也不會去自找麻煩。媽媽且記住了。”

於是,再一次,馬媽媽深深感受到這身份差距上的滿滿惡意。

果然如珊娘所料的那樣,她的院子其實仍是屬於她的。雖然這幾年顯然並沒有被人精心照料著,那犄角旮旯處處處都是堆積的灰塵蛛網。

五福殷勤地擦乾淨一張春凳,扶了珊娘在廊下坐了;李媽媽從衣箱裡翻出一襲斗篷把她裹得嚴嚴實實;三和站在姑娘的身旁替姑娘擋著夜風;六安則不安地擰著手指,站在院子當中看護著姑娘的行李,每個打行李旁經過的人,都會被她以明亮的貓眼死死盯著,生怕有人使壞,故意弄壞姑娘的東西。

珊娘看著院子裡的六安,忍不住就是抿唇一笑。但笑完後,她又習慣性地伸手抹了一下額。

這五房,看著真的好亂。明明已經當面被她戳穿了的謊言,一個丫鬟居然還敢繼續順著編下去……看來她若想要在這宅子裡活得舒服點,還得先鎮一鎮宅子才行。

想著她明明是躲著是非和算計才逃出西園的,居然還得在自個兒家裡繼續過這種不省心的日子,珊娘不由就深深嘆了口氣。

聽著珊娘嘆氣,奶孃也忍不住抱怨道:“這些作死的,竟敢欺負到姑娘頭上!今兒是天晚了,等明兒稟了太太,姑娘再好好收拾她們!”

稟太太?!珊娘一陣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