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考慮起自己今夜要在何處留宿。
太子妃像條鹹魚似的,動也不會動。
趙良娣倒是軟若無骨,可惜已經有了身孕。
錢良媛最是風騷,偏偏被弄去守皇陵了。
孫良媛尚可,雖然沒有錢良媛風騷的天賦,所幸有一顆熱愛學習的心……
太子的面色總算好看了些,他搓了搓手,吩咐宮人道:“到孫良媛那裡去。”
寧王站在身後,躬身一揖,目送著太子的身影漸行漸遠。
良久,他朝著天邊看了一眼。
昏暗的月色之中,天邊那一鉤新月,鉤起他久無人見的火熱。
是今日看到沈風斕肩上的血跡,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還會熱,還會疼。
她鬢髮微亂,衣裳上沾滿了泥土和草葉,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朝他高高揮手。
聽見她的聲音那一瞬間,彷彿這山林春色,都有了生命。
他怕,怕晚一刻趕到,就只能看見刺客退去後,她纖弱的身軀躺在血泊裡。
似乎從少年時起,從步入賢妃的掖庭宮起,他就再也沒有這樣在乎過什麼東西。
他孑然一身,生母喪命,養母對他鄙若微塵。
他的父親,是高高在上的聖上,對他從未眷念。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還會在乎失去什麼嗎?
一直到長公主府初相遇,看到躺在蓮花池底的她,白衣似水,安靜淡然。
一瞬間觸動他某種情腸。
而後一點一點地瞭解她,看到她是怎樣利用定國公府,給沈太師施壓。
知道她是怎樣整治靜清院的奴婢,讓她們不敢懈怠。
聽說她在宮中被衛皇后罰跪幾乎小產,心中忽然緊張她的安危……
詩經有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他頭一回嚐到這種滋味。
所以在沈太師續絃的宴席上,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在她所居的桐醴院外相候。
就是為了見她一面,同她多說一句話。
僥倖地把那張佛箋給她,怕她不肯去,所以告訴她那句話。
那句話不僅是在刻意吸引她,也是他的真心話。
你心所憂,亦我所憂。
他一直屈居於太子手下,隱忍待發,韜光養晦。
在朝中,他除了一個賢王的名號之外,幾乎一無所有。
他沒有自己的勢力,沒有自己交好的大臣,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太子。
所以太子和衛皇后,才會如此信任他,並且許諾在太子登基之後,讓他成為最風光的親王。
他只是微笑以對,心中時刻不忘,總有一日他要反身一擊。
直到遇見沈風斕,他才覺得——
是時候了。
他在沈風斕面前無限坦誠,將自己的心思都剖給她看,換她的信任。
只除了一件事。
那件事,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讓沈風斕知道。
良久,他腳步抬起,獨自朝著東宮前殿的廂房而去。
黯淡的月色下,他背影如覆上一層霜。
清靜而寂寥。次日一早,才走出東宮的寧王,便見到一個小太監從牆角過來。
他顯然在那裡已經等候多時了。
“寧王殿下,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熟悉的聲音,是掖庭宮的小太監。
寧王不自覺地眉頭一蹙,在小太監抬起頭之前,已然鬆開。
仍是一派溫潤的笑意。
“走吧。”
掖庭宮處於後宮之中,較為偏遠的場所。
不似皇后的興慶宮,居於正中,建築大氣恢弘。
也不似蕭貴妃的華清宮,靠近聖上的長生殿,富麗堂皇。
掖庭宮地方雖大,建築卻十分古樸。
古樸得甚至有些老舊,硃紅的宮牆都褪色成了淺紅,有幾處甚至斑斑駁駁。
宮苑之中也是空蕩蕩的,不似別的宮裡,栽種著各宮主子喜歡的鮮花蘭草。
只有幾顆高大的榆樹,空蕩蕩地抽出稀疏的新芽。
如此冷清蕭索,寂若墳地。
就像賢妃本人一樣。
曾經有人勸賢妃,掖庭宮本就地處偏遠,怎麼不多種一些紅花綠柳的,看著也有些生氣?
賢妃含著溫柔慈善的笑意,說是鮮花在御花園中賞就是了,不必再另外種植,浪費銀錢。
旁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