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秦嫣看著那輛金鏤銀錯的馬車,車輪轔轔向這裡前進,兩旁有穿甲持刀的軍卒守護著。馬車車廂的下方,細長的金流蘇隨風飄蕩。
馬車將至,異香越發撲鼻,將秦嫣燻得頭腦醺醺然,跟喝了儼酒似的。真心有點受不住。
秦嫣知道,高昌的麴氏政權是個漢人政權,跟中原唐國一樣喜愛薰香。當初她因初次進入敦煌不習慣這種風俗,聞不慣那些香粉的味道,還誇過郎君沒用薰香的身子味道好聞……鬧了好大的一個紅臉,搞得她渾身都是熱潮。
想起這事兒,那股熱潮就穿越五年的時光,再次漲到了她的臉上。她覺得胸前臌脹脹的,真不知道如今與他相見,該是在何處呢?身邊暖風習習,提醒她如今是夏季,陌桑湖邊的桃花早已變成了小毛桃……好想念郎君,他應該在敦煌的翟府中生活吧?不在的話也許去了長安做官?還是回了北海門?
也或許,他根本就覺得她不會回來了?跟別人好上了?哦,那可得側面先了解一下,如果他真的已經有了妻室,那她就不能打擾別人了。秦嫣雖則如此盤算著,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郎君是不會隨意娶旁人。
想得太出神,只覺得身子被人一帶,回頭看到是鹿荻將她拖後了一步,眼前一輪金鏤銀錯、鑲嵌著深紅色瑪瑙的轅駕,停留在自己的面前。秦嫣驚得又倒退了兩步,湛藍色的眼睛抬起——不知何時,張駙馬的馬車在她面前停下,而她渾然未覺。
馬車的外面,一層如璧似玉的琉璃簾捲起,陽光下清波流漾、碧水浮光,上面一滴滴淌著水珠兒,顯然這個馬車的頂上是掏空的,裡面儲藏著冰塊。人坐在其中涼爽舒適。因光照強烈,那青色帷幕中可以隱約透出人影來。
秦嫣當然不想跟什麼高昌駙馬去打什麼照面,一面詫異著對方為何要在這裡停下轅駕,一面低頭儘量藏起自己的臉。
馬車車廂的下方,細長的金流蘇隨風飄蕩。身邊的人則因為馬車的停下,都激動起來,呼喚著:“張駙馬!明華公子!千秋萬壽,吉照四野!”
青羅簾幕,隨著夏季的山谷暖風,微微飄揚。
“對面可是處月部的汗王?高昌張定和,見過處月汗王。”馬車裡傳來淡淡的聲音。
秦嫣心慌意亂之下,才發現,對方停車是為了鹿荻。
鹿荻也淡淡道:“見過駙馬。”
鹿荻所統領的處月部落在是時羅漫山,時羅漫山位於天山東麓,除了處月部落,還有處羅部、葛薩部。其中處月部落最弱小,自己保命還來不及,哪裡談得上建立邦交?所以高昌相對而言,要與其他兩部關係好一些。而其他兩部都以吞併處月部落為目標。鹿荻當然對這個高昌掌政駙馬,顯得不鹹不淡。
加之她身為汗王,步履維艱;對方則憑著娶了個好女人,平步青雲。當然,對方的手段也是的確翻雲覆雨,很是了得。鹿荻多少有點妒忌、羨慕這位被西域人盛譽為“皓月出山”的明華公子。
那張駙馬也不在意鹿荻的態度,略微寒暄幾句。雙方似乎就結束了這段偶遇。可是馬車卻並沒有啟動,馬車裡靜了一會兒,秦嫣聽到另一個男聲在說:“這位姑娘,駙馬問你,是否是波斯王子卑路斯的侍妾?”
秦嫣聽著是在問起自己的情況,覺得越發詫異,又覺得很是沒有道理。便抬起頭,望了望馬車。
面向馬車隊伍前行方向的應該是高昌駙馬,峨冠寬袖的,顯得分外高大。而他對面則坐著一個微微低頭的身影,估計是隨行的貼身奴人。向她問話的正是那個坐在前面的僕人。
跟鹿荻寒暄是駙馬親自開口,與她說話則是奴僕轉達,這尊卑之分真的是清清楚楚。
秦嫣搖了搖頭答到:“不是,你們認錯人了。”別說不是王子侍妃,她根本不是什麼波斯人,只是眼睛變成了藍眸而已。紫色的遮面巾僅僅蓋住了她的鼻翼下方。她抬頭說話的那一霎那,遠山淡抹的雙眉,深湖一般的藍眸,還是美豔絕倫地展露在眾人的面前。她搖頭的時候,鳧藍色的水晶在她額前搖曳,如琉璃滴淚。
這女人,美得整個車隊前後左右的文臣武將,都闃然無聲。
連那位僕人的聲音也停住,似乎被震得無法說話。
過了一忽兒,聽到那高昌駙馬咳嗽一聲,車內的貼身僕人低聲跟自己主人道了歉。
鹿荻本來想退走,聽到他們問秦嫣。
雖然這個女人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可是她贈送了她馬匹,鹿荻是領情的。她警覺地發現,這個張駙馬很有可能對這個貌若天人的波斯豔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