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女人,有一雙深藍寶石一般晶瑩的雙眸。
她唬住了,伸長脖子湊過去看。
仔細看下來,還好,鼻子、嘴唇都還是自己原來的。只有眼珠子變色了,還有頭髮也變成捲曲的。她想,頭髮有點彎曲了,可以拿辮子緊緊綁起來;眼睛顏色不對勁,她睫毛夠濃,稍微闔攏一些,其實也看不大出來。
況且,膚色變成自己夢寐以求的白嫩,個子又長高了,簡直滿意到不能再滿意。
她在那面簡陋的銅鏡前,笑得滿面春風。她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前也起伏了,想當初,每次著齊胸襦裙的時候,都會不住拉著絲帶朝上面提。如今看來是再也用不著了。她自/摸胸前,十七歲時有幾個月,她都喜歡摸自己的聘禮。只不知道那塊玉玦丟哪裡去了,那麼一場惡戰……下回去山崖那邊看看,還能不能找回來。
“你!騷姿弄首個什麼?”
“……”秦嫣被打斷了胡思亂想,漲紅了臉回頭,鹿荻掀開布簾走進來。一看姑娘滿臉胭脂色,暗自撇嘴。
“你穿這一件。”鹿荻手中拿著一件灰紫色的裙子,“這顏色耐髒一些。”秦嫣開啟一看,是一件波斯女子的圓領裙衫,配著一條褐色的牛皮細腰帶。她說:“我想要穿漢人的衣裙。”
“那可不行,”鹿荻道,“漢人的衣裙,裡三層外三層,很花錢的。”她看見秦嫣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補充道:“看在你為我們拿回大黑鳥的情面上,我給你配了套首飾。”她將手中一攤,一條黑銀嵌著藍水晶的額飾和耳環出現在她的掌心。
秦嫣想那就先穿了再說,她將紫色的波斯長裙穿上,把藍水晶的額飾戴在自己的額頭上。回頭看了一眼銅鏡中自己的形象,藍水晶的剔透玲瓏,恰好與她的藍眸相映成輝。秦嫣一看,處月汗王也已經費心幫她搭配了,當下也就不再嫌三棄四。
鹿荻如今雖然落魄了,自小也是珠寶華服間打滾長大的,眼光自然不俗。她又拿出一雙鉚釘掛皮帶的靴子:“這雙靴子舊一點,是打了折頭的,你先將就一下。”她抬頭端詳了她一下,說道:“等等,再給你戴個面巾,長這樣不要到處去惹禍。”秦嫣穿靴子時,鹿荻囉嗦道:“如今波斯滅國,波斯姬可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你自己要步步小心。”
聽著這位鹿荻姑娘愛搭不理,卻又分明含著關心的話語,秦嫣幾乎落下淚來。先前郎君也是這樣愛管頭管腳,一邊嫌棄著她這不好、那不乖,一邊照顧著她。她忍不住道:“我是去敦煌找夫君,他會保護我的,汗王放心。”她知道鹿荻已經身為處月汗王,這女子的身份拆穿不得,會給鹿荻惹來麻煩的。
鹿荻道:“那就好。”
帶上鹿荻送過來的面巾,遮住下半張臉,她走出了這間成衣店。成衣店的老闆一邊剔牙,一邊不耐煩地看著他們出去,嘀咕著:“一個圖桑小王,破敗成這個樣子,還價這麼狠,窮瘋了真是!玩的女人倒是不錯……”
黑頭和胖魚很聽話,也沒敢去小街上逛玩去,大黑鳥和那白馬被拴在店鋪門口,一肥一瘦兩個人緊緊守著馬匹。
陽光暴曬著西域的乾旱之地,秦嫣眯著眼睛走出衣裳鋪子,店鋪兩邊有不少售賣吃食的小攤,烤肉車、水果攤,夏日裡煙氣騰騰的,秦嫣深深呼吸了幾口這裡汙濁的氣息,感受著這久違的人間煙火。
步陸孤鹿荻跟著她走出來,秦嫣體貼地道:“多謝汗王,我們兩清了。”一身普通衣服和一匹大黑馬價格無法同日而語,不過這樣也可以了。
鹿荻頓了一下:“我欠你情,如今部落不順,改日有機會再謝你。”
秦嫣聽她說話,倒是不跟小時候那般荒唐,嫣然道:“還有,白馬也歸你們了。”
“什麼?!”鹿荻不可置信,一匹那樣神駿的馬,價值可不菲, “你不需要坐騎?”
“沒關係,我去敦煌,不遠的。”秦嫣看出他們很窮困,哪怕是他們自己騎用的小瘦馬,怕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份不小的財產。她揮手再次重申:“好了,我們兩清了。”
“等等!”鹿荻道,“去敦煌啊?我幫你介紹個駝隊,你可以省不少腳力。”她吩咐黑頭倆管好馬,送秦嫣去找駝隊。
兩個人朝路邊的駝隊走去。鹿荻先去問了一通,這裡都是從高昌到敦煌、河西這一帶做絲綢、茶油生意的駝隊,鹿荻又是時常在這裡一帶混的,不過片刻,就為秦嫣找到了一個比較放心的駝隊。
鹿荻招呼秦嫣走到駝隊中間,指給她一匹駱駝:“我與駝隊的帶隊說過了,你可以騎這一匹,他們正好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