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是因為巨尊尼在中原武林中如同一團濃重烏雲一般,壓人心腑,若不是摩尼奴是擊敗巨尊尼的惟一線索,他們本來也蘇安是一些重情義,有俠氣之人。
此刻,他們卻要為了搜查一名纖纖弱女,而大動干戈。
二十人站在一起,似乎個個孔武有力,身量高大,可是分散到數千人馬的商旅隊中,如同滴水入了汪洋,顯得非常渺小。
幸而商隊都是呈直線狀排列的,他們橫向佈網,一層層向後推進,加之武功高強,目光犀利,漸漸將幾條車隊都密密鎖住了。
他們動作迅速地一處處挑揀著,不遺漏任何一個與秦嫣身材大小相近的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是中原人還是胡人。甚至連那些瘦小佝僂的老者也不放過,一個個讓他們抬起頭來檢查。
他們搜了三分之一,一無所獲。
洪遠孤在聶司河、翟容他們推動下,從一架石拱小橋上緩緩過來。
洪遠孤看著那條長河,此刻天空上的日頭已經開始漸漸西斜了。直道上的人影被拉得很長,與那些紅綠黃紫的駱駝泥障、馬鞍、人們五顏六色的衣衫,共同交輝斑斕,形成一幅光影錯駁的畫面。
聶司河注目觀察著那些江湖人的搜查方式:“他們搜查得很細,應該很難逃脫。”他看了一眼翟容,不知他要不要上前去幫忙。
翟容顯然也有了一點擔心,對洪遠孤道:“師叔,我走過去一點看。”他們剛靠近,餘下的數十名江湖弟子,立即流露出戒備的目光。崔瑾之翻了個白眼給他們看。
洪遠孤道:“就站這裡吧。”
商旅隊有六條之多,加之大多都有輜重車輛,橫排了有數丈之寬。縱向更是難以看到盡頭。雖然他們配合安業寺的主持大德,將車輛停下來以供搜查,但是,車隊中嬉笑喧鬧之聲不絕於耳,加之馬匹噴鼻,駱駝打屁,牲畜不時昂叫,被主人抽著罵著,大直道上熱鬧非凡。
這些都是商隊,需要趕路的,前方的道路往往風沙彌漫難以前行,所以明世僧也跟各位江湖人說好,一旦搜檢過後,就要讓人透過,否則耽誤了他們的行程,說不定會讓整個馬隊拋荒在大漠之上。
所以商隊後方亂哄哄地在等著被搜查,前方已經更加亂哄哄地開始徐徐啟動了。
車隊後面的胡人漸漸等得不耐煩起來,便有人叫嚷著,要聽人唱歌。
一支商隊中的一家子,大約有個特別知名的女歌者,便被附近幾個胡人提議著,推搡著上了一頭最高的駱駝背。
那女子頭上包著一塊鮮紅的頭巾,四周圍鑲著一圈金光燦燦的花邊,將她一雙眼睛映得瑩光四射。她也如其他女子一般,將頭巾裹著下半邊臉面,以阻擋大直道上的連綿黃沙。她的眉角畫著一朵妖嬈的黑色鳳尾花形,一雙眼睛隨便一轉,配合著她纖細扭轉的腰身,便有說不出的風情。
她用粟特語向著不遠處一名手持答臘鼓的粟特男子,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叫叫嚷嚷著什麼。那粟特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手中的答臘鼓隨著一陣旋轉,打起了一首曲調。
“歐——”熟悉的音樂響起,那些久在枯索沙漠上行走的漢子們,同時歡呼起來。
紅巾女子手持一根長長的水煙杆,跟著那悠揚的節奏,扭擺起來。
她的腰肢靈動如蛇,揮動的左臂上,紅紗如雲如霧,引得旁邊的男子們都紛紛跳上自己的坐騎,跟著一起扭動起來。
那女人將遮面的紅紗挑開,手中的水煙杆遞到塗得如同烈火一般猩紅的唇邊,深吸上一口。徐徐吐出一個悠悠圓圓的菸圈,待到那前奏完畢,她那自己低沉磁柔的聲音唱起了一首粟特民歌。
“冰雪消融,迴歸孤雁,
一路向西天空蔚藍。
蒼茫高山上最怕,手中的風箏斷了線。
白雲停空,飛鴻望斷,
西域道上風刀割面。
狂風呼嘯中最怕,魚兒去了冰海的深山。
吉光片羽留有你的諾言。
青海雲開,過不盡的連綿關山
明月之下我最怕,再也不見你的笑顏。
我的愛慕追你如風,
我的溫柔纏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應我,不會讓我尋你不見。”
隨著她的歌聲,男人手指拍動答臘鼓,“咚噠,咚噠噠”地彈起纏綿的音調。
這是一首粟特族流傳甚廣的民歌,長長官道上的粟特人、波斯人,甚至會一些粟特話的漢人商旅,都曾經在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時候,聽到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