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詐?”翟容搖頭道,“雪奴明明很溫順純良,是寵物。”
秦嫣對他嗤之以鼻:“郎君,被時羅漫山各個部落視為神靈的銀狼王,在你嘴裡,是一隻純良的寵物?那些與時羅漫山狼群做了好多年鬥爭的牧民,若聽得你如此說話,會拿起鐵叉叉死你的!”
“若若,看,日出。”翟容挽起她的肩膀,將胳膊放在她的脖子旁。
秦嫣轉身向東方,北山上頭紫紅染暈,將山林間的清新迷霧驅散,燃遍山頭。
翟容問道:“你那日唱的粟特歌很好聽,你會用中原話唱嗎?唱給我聽聽。”他除了在夕照城中學過幾句圖桑語,對於西域其他部落的語言還不熟。
秦嫣就唱起來了,這一次她沒有故意將自己的聲音壓沙啞,而是少女清潤的歌喉:“冰雪消融,迴歸孤雁,
一路向西天空蔚藍。
蒼茫高山上最怕,手中的風箏斷了線。
……
我的愛慕追你如風,
我的溫柔纏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應我,不會讓我尋你不見。”
翟容一聽,到底是中原小郎君,沒有這麼直白,面紅過耳:“這歌的詞兒,也太肉麻了!”
秦嫣道:“西域人粗獷些,他們全是這種句子。其實也還好。”
雪奴歸山,他們也該回翟家別府了。
他們從山頭站起來,對著東方的陽光,手挽手回府中去。
……
……
數日之後,秦嫣不可能再在敦煌呆下去了。
星芒教對刀奴管理不是太緊密,一來是仰仗自小到大灌輸給刀奴們的信仰,二來,則是對他們視若棄子。每一個放出去的刀奴,略有懷疑就可能被牧刀人隨意去除了。
星芒教對於自身運作方式,則有著嚴格的控制,像秦嫣這種低等刀奴,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們是如何進行平日操作的。她所認識的,僅僅只有牧刀人莫血和老巫。
這種對待刀奴的方式,讓洪遠孤覺得很疑惑,他認為,星芒教是採用這種方式,隨時將每一個刀奴,都當作可以被放棄的物件。這種做法,應當是在篩選著什麼。至於到底在篩選什麼,這需要秦嫣重返星芒教,仔細勘探才會有一定的結果。
秦嫣從石/國使者死去之後,已經在敦煌耽誤了不少時日。其實再回去是有點容易令牧刀人莫血起疑。這時候就體現出了她背後有人支援的好處,翟羽利用他在西域的勢力,在西域製造了兩件可以耽誤秦嫣歸程的合理事件,為她做了一個掩護。西域長途漫漫,十來日的時間差,還是可以為她做到的。
秦嫣按照翟羽為她設計的歸途,將自己打扮成一個衣衫襤褸的西域少年模樣。她的臉上塗了不少泥漿,原先的樣子已經看不大出來了。
翟羽讓秦嫣坐在他的馬車中,待將她送到合適的地方,再讓她混入他安排好的駝隊。
秦嫣是第二次坐翟家主的馬車。他的馬車是定製的,因他自己是河西商旅的領頭之人,難免為了利益往來會與人有些衝突。他的馬車是以精銅打造、包以烏皮,特別堅固。普通刀箭很難射入。坐著也特別穩定。
洪遠孤沒有來送她。
杏雲林下,洪遠孤被暗斬門的人所追殺,這是他們江湖上的宿仇。洪遠孤並不擔心,還小小地利用了他們一把。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被盯著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翟容來送她了,但是沒有在馬車裡陪著她。他只是騎著馬,默默地跟在馬車的側邊。他身上穿的也是自己尋常的胡袍,沒有向翟羽那樣,特地喬裝了一番。因為,他們定好的計劃裡,翟容送到一定的地方就不再向前了,翟羽負責帶著小股人馬,將她送到可以安全離開的柳集鎮上。
秦嫣坐在那輛精密沉重的馬車裡,無論外面的道路是否崎嶇顛簸,這馬車裡都較少晃動。她不覺得舒適,只覺得如同在囚籠中。師兄也在這裡放了不少吃的,喝的,可是沒有郎君陪著,總覺得少了什麼。她想起他們當初一起在這裡,一起喝蓮子湯,他檢查她的手臂,她給他擦藥……
這些事情都得暫時放下了。連她脖子裡的那塊玉玦也正式交給郎君保管了。只不過才掛了幾天而已,她就已經覺得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今這部分被郎君帶走了,兩個人隔著厚厚的車廂壁,她感覺心中頗為憂傷。
秦嫣被翟家主親自護送著,出了敦煌地區,過了河西,進入鄯善,出伊吾。直到保證沒有人跟蹤,才將秦嫣從馬車裡放出來。
翟家主一身普通的沙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