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後; 地下密室之中也看不清天光,不過眾人都按照唐禮婚俗,早早按時起身了。
齊娘子過來敲了門; 將秦嫣帶出去。
他們早已蓄好了雪水; 給她洗沐一番。齊三娘本是墨闌門的首座女弟子,一身好武功; 後來進入承啟閣做女官。二十幾年來都是做著刀口舔血、陰沉狡狠之事,難得為一個小娘子籌備婚事; 顯得分外起勁。
秦嫣洗沐完畢; 齊三娘為她梳頭; 點妝。用鵝蛋白/粉將她一張臉都抹白了,黛青螺石勾畫出纖細的眉毛,嘴角都用白/粉壓住; 只在唇線上小小畫兩片桃花唇。秦嫣本來就嘴型較小,如此,變成了小小一顆能含在口中的櫻桃。
梳頭,上金釵; 著禮服,她在此處重重灌扮。
翟容則被帶到另一間密室之中。
翟羽和長清他們在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之禮。因先前已經將聘禮給過秦嫣,而且又是戰時; 長清居無定所,翟羽沒法繼續給其他聘財,便將那枚脂玉掛件重新過了禮。至於說占卜、問吉之事,由修道的洪遠孤師叔全部包攬。
此事倉促; 翟羽的師父杜老先生來不及從北海趕來,洪師叔也就同時代表了師門下了禮。
六禮俱備,請出婚書。
婚書是翟羽請了波斯金匠所做,他考慮到婚禮不得不從簡,那就需要在這些必須用物上加重心思,如此方顯得不簡薄。
長清一看,這婚書以五色絲線綁縛,以上等絲織物為底,兩邊夾了青海玉的卷軸。開啟展卷,婚書上的數十個字都是以金箔貼成,徐徐展開只覺眼前金光亂晃。一看即知此事籌備已久。長清滿意地點頭,在洪師叔的主持下,雙方互換婚書。
然後就是翟容出面,開始去迎娶新娘了。
本來以為,密室中只有齊三娘子一個人,與唐國其他婚禮的繁難相比總要簡潔一點,誰知道齊娘子乃生殺予奪之人,十分彪悍。翟容的《催妝詩》唸了十幾首,還不讓他見新娘。他的兄弟們前段時間,都散入天山備戰了,也沒個人幫他。兩位兄長、前輩在旁邊看他出醜,一個比一個笑得高興。
好不容易齊娘子才將新娘子放出來,卻以一把畫了“點水牡丹”的生絲團扇遮著臉,又要翟容念《卻扇詩》,方慢慢催開。
翟羽遞上準備好的一雙玉雕蓮荷臥雁擺件,以替代真正的大雁,過“雁禮”。
一雙新人為長輩們奉茶,長清將脂玉如意掛件重新戴回秦嫣的脖頸上。齊三娘子握胸高笑:“禮成,禮成了,我們都散了吧。”
花開芙蓉面,雲消夜相長。
翟容看著秦嫣的嘴,小小一顆正好含吻,方才她卻下團扇,已經饞了許久,此刻自然又極盡纏綿之意。
只是他曾有過約定,不得改變姑娘體質,稍事糾纏一會兒便停下來。從懷裡掏出一枚木質腰牌:“若若,聖上給了我這個。”
秦嫣摸了摸那腰牌,只覺入手融滑。湊在小燭火前看了看,烏體如墨,上面是篆書的“通令符”三個字,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有了這個腰牌,我們便可以進入秦都督的軍中去。”秦允安如今是漠北九原郡的一方都督,目前領兵在伊吾,追殺從漠北逃入西域的叛軍。
“秦都督?我能見到秦都督了?”秦嫣驚喜地捏攏那腰牌。
因唐國軍隊管制十分嚴格,任何人不得偷窺軍跡。若敢私自尾隨,一旦發現,不做任何審訊辯解,即刻殺無赦。
所以雖然在柔遠鎮,從翟容口中得知了那位秦允安先生可能是自己父親,且就在伊吾,圍剿斛薛部落殘部。當時,秦嫣也只是覺著這事兒急不得,多半要等待秦都督班師回朝之時,在中原駐軍處,方能求見於他。
如今,居然有聖上的特賜腰牌,可以直接進入軍中,心中歡喜的眼神都是亮彩。
翟容看著自己的新娘子,開心地如此美倫美奐,心中也如同點了個煙花。
他是特意將這個事情,壓到此時才拿出來。就是擔憂她思親心切,不肯先辦婚事。
如今塵埃落定,他也能放心與她分享這份喜悅。
翟容道:“若若?”
“嗯?”秦嫣放下摩挲腰牌的手,看向他。
她被畫了妝,臉上的那些小瑕疵被遮得一絲也看不見,黑色眸子裡的神采,簡直敲擊得翟容,心神一悸……
他深呼吸一下,道:“你如今的情況,暫時不能進入河西腹地,只怕引來星芒教徒尾隨入河西。但是你認父親之事還是要進行的。明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