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越深沉,有滔天的憤恨翻湧不息,極力肆虐著。
她的面容逐漸變得冰冷,甚至漸漸趨於扭曲的狀態。
而也幾乎是咬牙切齒般,她在心中,惡狠狠地念出了一個名姓:聞人玥!
這一日過後,軍中再無人敢提及“司桃”二字,哪怕單是一個“桃”字,也需得斟酌再三後,方敢開口說出。
而荊子安又一次做出了令眾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
那便是……在婚後的第三日,不顧自身的安危,去往城郊,紮起厚實的柴堆,將司桃的屍身置於其上,以烈火焚燒。
起初,當荊子安提出這一決意後,黎夕妤再三反對,無論如何也不願他如此做。
可終究在司空堇宥的勸說下,她同意了。
這日一早,一行數十人穿著清一色的素衣白袍,向著城郊而去。
因著雙方交戰,故而在這等微妙關頭離開軍營,實乃不智之舉。
可誰也不曾開口反對,皆由著荊子安的心意。
當熾熱的烈焰燃起,當穿在司桃身上的衣物被火光所覆蓋,黎夕妤面無表情地望著,眼角卻有兩行淚,不自主地滑落。
因著寒風吹拂,故而火勢越來越旺,從不曾想過,原來焚燒一具屍首,竟是一件如此迅速的事。
那熟悉無比的容顏,終究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之中。
當柴堆焚盡,當紅顏不復,當司桃的所有氣息盡數消弭,黎夕妤再度握緊了雙拳,眼底是掩飾不住的仇恨。
荊子安最終將司桃的骨灰裝進一隻瓦罐中,他將其小心翼翼地捧在懷中,緩緩踱步至黎夕妤的面前。
“夕姑娘,”但聞他開口,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道,“如此,我便能夠帶她行遍天涯,終生為伴。”
荊子安說罷,不待黎夕妤有任何回應,便獨自一人,翻身上馬,率先踏上了歸途。
自陰婚成親,至焚燒屍骨,荊子安以他個人獨特的方式,去償還曾經欠了司桃的一切……
可在感情中,又怎會有所謂的虧欠與否。
荊子安如此做法,只是他所能做到的,最佳……
他以這樣的方式,向天地證明,他的一顆真心。
儘管斯人已離去,可他的一片真心,仍舊感天動地。
黎夕妤盯著他遠去的身形,如今從頭白到腳的他,竟當真與這嚴冬融為了一體。
心中泛起無數紛雜的情愫,黎夕妤仰頭望著天空,深深呼吸著。
忽而,手背觸及一片溫暖,熟悉的大掌包裹著她的拳,緊緊攥著。
司空堇宥便站在她身側,雖不發一言,氣息卻從未離開。
片刻後,黎夕妤轉過眸子,望著身側的男子,與之對視良久。
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卻始終帶著暖意,那是獨她一人能夠享有的溫柔。
隨後,他牽著她的手,兀自轉身,走至竺商君身側。
他帶著她上了馬,又拉扯著韁繩,便也踏上了歸途。
季尋等人則又跟在他們身後,皆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時刻關注著周遭的動靜。
荊子安的身影始終處在視線之中的不遠處,司空堇宥並未催促竺商君向前追趕,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黎夕妤靠在他懷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的荊子安,低聲開了口。
“少爺,倘若將來我死了,你千萬不可效仿荊子安,只管尋個靜謐之處將我埋了便是。你不必為我獨身一人,這世間的好姑娘千千萬萬,想來都會對你無微不至,忠貞不渝。”黎夕妤如此說著,麻木了數日的心,突然便隱隱有了痛意。
她咬了咬下唇,繼續道,“少爺是我在這世間最為珍愛的人,我不願你日後孑然一身。相反,我倒是希望,在我死後,你能夠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有妻有子,安樂祥和……”
黎夕妤終是說罷,緩緩垂下頭去,衣角早已在她的蹂躪下變了形狀。
卻並未……聽見司空堇宥的回話。
耳畔風聲作響,黎夕妤等了半晌,卻仍是不曾聽見他的聲音。
便在她開始懷疑,方才的聲音是不是太小,是否未能傳進他耳中時,身下的竺商君卻驀然停下了腳步。
驟然間,風聲消減,身後的男子環抱著她的腰肢,雙臂緊緊地攬著,令她險些喘不上氣來。
“夕妤,在我們攜手白頭前,你絕不會……先我而去。”
他的嗓音終是響起,堅定如斯,深沉入骨。
黎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