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得渾身都是在抽搐,無力的手拼命地抓撓著地面,似乎在控訴著自己的不甘,可是在宣鳴慢慢倒掉那頭盔裡的血水時,這個經營半生最後卻是落得孤家寡人的女子,終於停止了抽動,兩隻血紅的眼兒也變黯淡了下來……
宣鳴站起身來,讓身邊侍衛倒水,他慢慢地淨手,然後打算離開。可是就在這時,一個上前勘察的侍衛揭開了其中一個擔子,揚聲道:“晉王!快來看!”
宣鳴揚了揚眉,慢慢地走過去,只見那蓋著破布的擔子裡,赫然倒著一個粗布裹身,臉色蠟黃的女娃娃。
侍衛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後回道:“還有氣兒,可是要殺掉?”
宣鳴此前從未見過這位霍家的小公主,加上她此時的鄉野打扮實在是與那粉雕玉砌的皇家金枝相去甚遠。是以一時間,宣鳴並沒有看出她的身份。
他不由得聯想到了衛宣氏此前說過的話,厚禮這個黃毛丫頭?看上去便是鄉野間拐來的孩子,聯想到衛宣氏的癖好,不由得想到莫不是買來的丫鬟,填補那鳴蟬的空缺?
想到這,宣鳴倒是揚了揚眉:美目微微流轉著暗光,淡淡道:“先帶回去,待她醒了,再仔細盤問她的名姓。”
於是侍衛從擔子裡抱起那睡得昏昏沉沉的女孩,翻身上馬,趕往了白露山的大寨。
白露山樊景的舊部眾多,那阿與雖然靠著腹內的“遺腹子”,合情合理地繼承了大業,可是卻並不能服眾。
幸而當初她深陷賊窟時,遇到了這前朝的皇子宣鳴出手相助,才幸而逃得一劫。
白露山上前朝的能臣不少,自然是有人曾經見過這位前朝太子的嫡長子。正統的宣家血脈,如何不能服眾?更何況這位晉王實在是有不亞於……甚至超越了樊將軍的才情,只短短几個月的功夫,便是帶領了白露山的部眾擊退了胡戎的進犯,成功挽回了劣勢。戰功一立,他在白露山的威名無人能敵,但是畢竟好似要掩人耳目,是以,除了白露山的幾位心腹能臣,晉王對外便是以白露山先前的軍師諸葛先生自稱,待得時機,再揭竿而起徹底反了大齊。
宣鳴的人馬還未及到了白露山的大營。一個頂著大肚的女子便是守在了寨門前,翹首企盼。
待得看到了宣鳴立於馬上挺拔的身影,便是一臉雀躍地喊道:“晉……諸葛先生,您可回來了,可是讓妾身好等……”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那阿與公主。如今樊景早逝的悲切早在這有孕在身的寡居女子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剛剛陷落情網的熱切……
宣鳴臉上帶著含蓄的微笑,疏離卻又不是禮節地回應著阿與:“樊夫人,您有孕在身,還是不宜在這寨門前吹風……”
阿與卻是渾不在意:“先生不會來,阿與如何能安心,如今北疆大亂,先生還是不宜這般隻身離營,若是遭遇了犬哈那潑婦,可是如何是好?”
話剛說完,她便一眼看到了宣鳴身後侍衛懷裡的小女孩,不由得話音一頓,心下起疑:“這是……”
宣鳴不欲同她多言,只是說道:“歸途中救下的孤女,正好少了個貼身服侍的,便是將她帶了回來。”
阿與聽了,心內卻是一翻,仔細看了看那蠟黃的臉兒,便是言道:“先生若是覺得缺了身邊服侍的,只管開口便是,雖然阿與現在身子不便,不能隨侍左右,可是我那身邊伶俐清秀的侍女也是不少,先生只管開口,都是一水兒經過我調教的……便是……隨侍枕榻也是貼心可靠的,這等鄉野的粗鄙丫頭怎可近了您的萬鈞貴體?……”
這等語氣,簡直是如同大房安排著夫君的通房丫環,不明就裡的人一定是覺得這有孕在身的正妻還真是貼心賢惠……
一旁樊景的舊部都聽得暗自皺眉,宣鳴卻微微一笑,淡淡道:“不用那麼麻煩了,夫人馬上要待產,身邊離不得人,我也是不大講究的,有個端茶送水的便足以……夫人,在下還有要務,就不多與您叨擾了……”說完便催馬入了大營。
翻身下馬時,那侍衛便將懷裡的女孩隨意地扔甩在了一旁的乾草堆上,這一顛簸,小女娃便是輕輕痛吟了一聲,慢慢睜開了有些呆滯的眼兒。
宣鳴本欲入賬,聽到她那細不可聞的聲音,便是頓下了腳步,踱到乾草堆前,低頭看著那慢慢睜開眼的女娃娃。
先前還是未曾留意,這女娃倒是長得不錯,當慢慢睜開大眼時,那眼眸裡竟是有一層微微的淡藍,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胡人的血統。
宣鳴不動聲色,本正想開口詢問,便聽到那女娃呆愣愣地看著她,然後便開口說話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