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海棠:“將軍這是。。。。。。生氣了?”
海棠上前從穆清手中接過簪帕,遞給聞聲進屋的青衣,又上前替穆清卸了髮髻。見她面色凝重,悄聲寬慰道:“侯爺這是又將他在軍營中的那副威風擺出來了,夫人莫要擔心。”
。。。。。。
“噗——”穆清聞言,微怔,不久又不禁微微莞爾。
營中的宋修遠若真是方才那個模樣,只怕雁門關早已在涼國手中,只怪那小廝太沒魄力了些,不過是些言辭令色,便嚇破了膽。倒是海棠,穆清不知究竟是她真真如此天真,還是為了寬慰自己故意為之。
☆、蟊賊
且說那門房的小廝,今日栽在一縱火蟊賊身上,也算倒了八輩子血黴。
侯府門外向來不乏借獻寶之機攀龍附鳳的三教九流之輩,而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府裡的主子素來不喜這些諂媚的無名之徒,是以這些人大抵都被管事好言勸說給送走了。他自打入了鎮威侯府便跟著管事在門房當值,往日裡便也沒少跟著練出了看人的本事。這縱火蟊賊前幾日方被管事勸走,不知怎的近兩日又在府門前徘徊不去,他瞧著這人頭上的花簪礙眼得很,一問又是個江湖遊俠,便毫不客氣地轟了出去。
哪想這廝竟想出縱火這損招來,法子忒毒了些,瞧主子鐵青的面色,小廝估摸著還得賠進去自個兒日後的生計不可,不過到底也算是在侯爺面前混了個臉熟。
小廝撓了撓腦袋,看著宋修遠充滿戾氣的背影,蔫蔫地跟了上去。
那自稱江湖遊俠的蟊賊不是他人,正是杜衡。
此時他正被迫跪於中堂。雖然被侯府家僕用繩索束了雙手,連長年不離身的梧桐秋也被卸了去,但杜衡的面上卻未曾有絲毫的惱意。他趁那些看官自己的家僕懈怠之時,悄悄挪動身子,將雙膝置於更為安適的姿勢。
已是臘月的天氣,縱然掩了門窗,屋內仍會滲入絲絲不絕的寒意。蜀地居南,極少有這般寒冷的時節,饒是杜衡,在中堂裡跪久了,亦不免趕到周身發寒。想到穆清薄弱的身子,他不禁微微皺眉。
宋修遠進來時正見到跪在地上的人,那人一身墨灰長袍,神色平和,頗有一番收斂恭順的模樣,周身出挑的似唯有發上的墨玉桃花簪。即便是被束縛在地的境況,仍有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從容氣度。
倒是個人物,宋修遠心下思忖。
那廂杜衡遠遠聽見宋修遠的腳步聲,便也抬頭靜靜觀察著這位走近的便宜妹夫,察覺到宋修遠周身的壓迫氣場,眉頭不禁又是一皺。
百聞不如一見,宋修遠戾氣太重,杜衡心底愈發擔心穆清。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望著,誰都不開口。
跟在宋修遠身後的小廝受不住這安靜詭譎的氣氛,顫顫巍巍跑到宋修遠身前,又是撲通跪倒在地:“小人請侯爺責罰。”
宋修遠垂眸看了眼腳邊的小廝,心下不悅,徑直越過小廝走到杜衡面前:“閣下是何方人物?竟深夜至我府縱火?”
“侯爺恕罪,在下蜀中華鎣杜衡,此行奉師傅之命將《江海凝光曲》舞譜獻給穆清公主。”杜衡徐徐答道,不卑不亢。
聞言,宋修遠微微挑眉:“哦?這個時辰?”
杜衡自知理虧,奈何被束著雙手,只得微微欠身道:“深夜縱火委實是在下思慮良久後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餘下的杜衡沒有明說,宋修遠卻也知曉,如若沒有門房小廝轟人在先,自然就不會有杜衡縱火的下下策。
“倒是我府的不是了。”宋修遠示意杜衡身後的僕役為杜衡鬆綁,自己則行至桌案前,拿起案上用帕子包起的薄冊,“夜已深,杜郎君若無他事不妨先在府中歇下。至於這舞譜,我自會轉交給夫人。”
杜衡活動了微微酸澀的手腕,起身斂了衣襟,向宋修遠拱手道:“多謝侯爺。只是方才在下一張琴教貴府收了去,此琴乃是師傅所傳,頗為貴重,不是現下在何處?”
宋修遠眸光微閃,先前心中的猜測,經杜衡這一問,印證了□□分。
負手行至坐前,宋修遠沉沉道:“華鎣青徽子之名,我頗有耳聞。夫人頗喜音律,某便想在此處向郎君討個便宜,借郎君的琴給夫人賞玩幾日。”
杜衡輕聲應了,見宋修遠再無話語,便跟著僕役去了客院。
宋修遠立於屋中,看著杜衡已徹底離開,掀開衣袍坐在卓側,隨手抄起那舞譜,細細把玩。
若無意外,這個杜衡,應當就是月初出現在霖縣的抱琴遊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