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承瞧見穆清拉著一張臉,笑嘻嘻地掩了門上了閂。
穆清看見厲承的小動作,心中頓覺不妙,不動神色地將手中的搔頭攏於袖中,故作淡然問道:“又是你?”
“正是我。” 將目光從穆清臉上挪開,厲承心口一窒。
先前見到穆清的時候,厲承只瞧見她身上質樸的鴉青紋銀斗篷。而此刻穆清褪去了斗篷,身上的鈿釵禮衣盡數顯露出來,青衣加身,雙珮小綬,極盡尊貴。再瞧了一眼桌上的珠釵首飾,竟是七鈿花釵!朝廷外命婦服制隨夫,一品九鈿,二品八鈿,三品七鈿。他想過這女子夫家的官階不低,卻沒想到方才她那夫君瞧著年紀輕輕,竟已官至三品?
然而厲承向來是個不怕事的,更何況一諾千金可謂江湖遊俠的四字箴言。厲承暗暗發狠,豁了命染了官司也要將這樁事辦好。
看著厲承一步步走近,穆清嚥了口唾沫,道:“方才我已說了,我府上並不缺人。”
厲承聞言止步於,瞧了眼桌上仍冒著熱氣的杯盞,笑道:“方才你那位夫君也說了,道你的周全自有他護著,我這便瞧瞧他此刻能護你不能?”
厲承這話令穆清更是不安,驀地領會,出口詢問:“馬廄的火竟是你放的?”
厲承順口喝了宋修遠留下的半盞茶,瞧著穆清雖神色淡然,卻掩蓋不了眼底流出的驚慌,突生一股逗弄之意,便也不顧穆清方才的疑問,道:“貴人生得好看,我一眼難忘。如若不能跟在貴人身邊做活計,將貴人綁了讓貴人日日夜夜只能對著我一個,不也是一樁美事?”
穆清大駭,這才明瞭這個厲承竟是想設計擄走自己,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眼前這般情狀,厲承若想擄走自己,簡直易如反掌,且後院馬廄裡此處甚遠,指望宋修遠去而復返卻是不可能了。
厲承繼續傾身上前,穆清只瞠目瞪著他,咬著牙道:“你入這門前,可打聽了我是誰?夫家又是何府?”
見厲承一股子無賴相,卻又不出聲,穆清方才的駭意漸漸消去,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遂將手中的搔頭往妝臺重重拍下,厲聲呵道:“放肆!我乃蜀國穆清公主,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若擄了我,得罪的可不僅是鎮威侯府,更有蜀國琅王府,乃至夏蜀兩國朝廷!若因你此舉,夏蜀生了嫌隙,兩國的安危與百姓的性命,你可擔待得起?”
穆清平日裡雖裝溫順裝慣了,但骨子裡終歸還有一股子野勁。此刻正惱著,那本就生得極盛的面目中自帶了些威嚴出來。厲承本以為穆清如同外表一般溫順良善,此時不防,為穆清冒出的氣勢所攝。他著實不曾想到眼前的這個嬌俏娘子的身份背後能牽扯到這般多盤根錯節的勢力,一時怔於原地。
穆清便趁著這個時機向門挪去。
厲承到底是個遊離於所謂天下大義之外的人,很快便回過神來:“有何擔待不起?天下與我何干,我只要貴人一個。”
穆清聞言怒極,回頭道:“怎會有你這般破皮無賴之——”
厲承不待穆清說完,便向前大步欲捉了穆清。穆清見狀,下意識往側旁避開,卻不慎踩了衣角,話未說完,直直往地上撲去。
方才大意被穆清躲開了去,此時見穆清被困於地上,厲承哪還能等這許多,俯身一把扯過穆清的手,逼著穆清轉過半個身子正對著他,穆清掙扎著甩手,厲承順勢又將穆清向上一拉,穆清整個人便被他提著虛坐在地上。
“看來貴人是不願跟著我了,可我今日偏要帶貴人走,如此便冒犯了。”說罷,抬手便要向穆清脖頸劈去。
穆清看著厲承的手刀堪堪落到自己肩側,奈何厲承手勁極大,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去。
就在穆清以為自己當真逃不過此劫的時候,只聽房門“轟”地一聲被破開,而厲承的手刀也被一顆石子彈開了去。回頭看去,穆清瞧見廂房的門不知何時已被宋修遠踢開。
厲承不想宋修遠竟這麼快便往馬廄跑了個來回,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心中大嘆可惜,只面上仍帶了笑,對著宋修遠大聲道:“方才同貴人敘了些話,這便將貴人還你。”說罷用未傷著的右手一把將穆清從地上拽起,丟向宋修遠,自個兒則趁著宋修遠接住穆清騰不出身的這個空檔兒,翻窗而逃。
穆清整個人已被厲承方才的拉扯顛得七葷八素,還未站穩又被厲承用力推開,向前撲騰著便掛在了宋修遠身上。
這廂宋修遠剛想縱身追向厲承,卻被穆清撲了個滿懷,待穩穩接住穆清,再轉過頭時,只見洞開的窗與零散一地的珠飾,那厲承早已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