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最後一首,他卻突然止住了。
所有的目光,一起盯住了他,帶著無盡的熾烈。
“言慶,還有一首!”
鄭言慶轉過身,苦笑道:“要說起來,這最後一首並非即興而作,杜大哥應該知道。”
杜如晦一怔,“你是說‘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鄭言慶點頭,“不過此前所吟不過殘詩,今又有四句,請杜大哥落筆。”
杜如晦連忙在紙上寫下‘無肉使人瘦,無竹令人俗’,而後向言慶看去,待他往下說。
言慶想了想,“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傍人笑此言,似高還似痴?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哪有揚州鶴?”
說到這裡時,竇奉節突然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
鄭言慶笑了,走過去坐在杜如晦身旁,先是看了一遍詩文,然後提筆寫道:賞竹時,奉節慵懶,不由心生感慨:我等本是紅塵俗物,緣何求財不得?餘曾聽聞,昔有一僧,往西天求取經文。未給人事,而得無字經書。故怒而告於佛前。佛曰:經不可輕傳,亦不可空取。
佛尚如此,俗物求財若何?
連佛祖都認為求財沒有錯誤,我這個世間的俗物,求取些個黃白之物,又有什麼錯呢?
杜如晦觀之,頓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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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八章 修緣七品(上)第三更
洛陽城東有一家書館,開設已有許多年了。
書館名洛浦,創立者據說是因為曾在洛水河畔讀書,所以就以洛浦為名,開設書館。
洛陽人稱其為洛浦先生。
洛浦先生的學問一般,名聲也不算響亮。
出身不好,年輕時得了個濁官品秩,幹了十年,好不容易要升官了,正趕上北周篡魏,結果十年苦功,化為流水。先生落魄,好在家中倒也充裕。於是在洛陽城裡開了一家書館,專門收集漢魏以來的種種雅士筆錄,生意倒是做的越發紅火。
把收集來的書,拓印書冊,然後販賣之。
幾十年下來,老洛浦先生已經故去,但小洛浦先生卻繼承了家業。
許是受了老洛浦先生的教訓,小洛浦先生從一開始,就絕了仕途的心,專心經營書館。自開皇二年接手,轉眼間已二十餘載,小洛浦先生的名氣卻是越來越響。
有錢的世族子弟,好來此處附庸風雅,買幾冊高價書,回去充充門面。
窮苦士子則跑來蹭書看,小洛浦先生也不會驅趕,看順眼時,說不定還會奉送幾冊。一來二去,小洛浦先生的雅名就越發響亮。即便沒有什麼出眾的才華,也沒有留下什麼詩篇文章,可洛陽城裡的讀書人,見到他十居五六,要稱一聲‘先生’。
小洛浦先生對此,也是頗為得意。
“聽說,半緣君又有新作。”
兩個讀書人坐在書館裡閒聊,不自覺的又談論起了前兩天發生的一件趣事。
新任司隸臺別駕,洛陽紇豆陵家族的族老竇威,突然登門拜訪了王通。
他將一紙書信交給了王通,說半緣君,鵝公子請王通指點。
其中一香賦十詩,令在座之人不由得動容。大家都知道,詩詞雖是小道,卻最考驗才華。自江左學風興起,人們大都好華麗句章。所以對詩詞的要求也變得嚴格起來,平仄對應。其中尤以應題詩最難,不僅僅是考驗才學,還要有些急智。
一首應題詩不難,難的是在規定時間裡,連續數首,極為困難。
竇威身為竇氏家族的族老,如今又在司隸臺出任洛陽別駕,這公正性自然能得到認可。
況且言慶並非單隻賦詩,還做了一篇小品,向王通發出了挑戰。
你是否成竹在胸呢?
如果是,先應了我的挑戰,然後再來教訓我。否則的話,就好像畫竹,沒有這個本領的話,只能突遭羞辱。至於你說我的兩項罪名,我可擔當不起。佛也求財,我只是俗物,求財又有什麼不對?你說我心達而險,我更是愧不敢當。我就是一小孩子罷了,也沒有少正卯的才華。倒是閣下,真的能有孔聖人的學識嗎?
一篇文章,從頭到尾沒有為自己說一句話,但句句都在辯駁。
乃至於最後,連挖苦帶諷刺,說王通你也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有什麼資格數落我呢?
詩文,顯然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杜如晦雖非名士,卻也是官宦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