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本是清淨之人,不得不依仗聖祖爺體面聒噪皇主,十四年前聖祖皇帝辭世,皇主於聖祖龍體之前立大行皇帝為嗣君,今大行皇帝駕崩,寶親王只為皇太子——可是皇主有什麼苦衷?”佟佳氏說完後和瓜爾佳氏對視一眼,起身告罪,“世祖皇帝遺訓,‘後宮不得干政’,臣妾萬死!”
“妃母請起!”佟佳皇貴妃因孝懿皇后故頗受雍正禮遇,和貴妃曾照拂弘曆,二人傾向雍正父子是情理之中的事兒,書雪還不能嚮應付旁人那般敷衍了事或厲聲呵責,“我雖貴為皇主,終究是愛新覺羅氏的兒媳,且完顏氏忠烈傳家,聖祖皇帝既命我為諸皇孫之母,豈有舍子自立的道理?所以緩立嗣君,概因聖祖皇帝曾有歸位嫡裔的想法,希望嗣子身後由皇長孫承統,然聖祖英明,深知此舉不慎必殃社稷,囑咐媳婦相機行事,大行皇帝暴斃,媳婦唯恐辜負聖祖皇帝苦心,是以頗需耗費心血細細斟酌。”
二妃從新行禮:“婦人淺見,竟令皇主洩露機密,誠愧聖祖皇帝,臣妾該當閉門禮佛,為聖祖皇帝與大行皇帝祈福、為皇主祈福,亦為大清朝祈福!”
果然是兩個妙人!不用囑咐,佟佳氏與瓜爾佳氏自己就暗示一定會對今天的談話內容守口如瓶,倒省了雪的唇舌。
大內侍衛上門前熊霖已然明晰無法逃脫,只得向熊恪交代前因後果,熊恪本就疑惑書雪壓著弘曆不教上位的用意,聞說後大怒,順手抄起鐵如意對其動用家法,確認熹貴妃母子並不知情後喝道:“我和你同去皇主駕前領罪!”
“大行皇帝——”熊霖有些遲疑。
“只能盼著皇主不會遷怒了!”熊恪沒有急智,打定了管生不顧死的主意。
熊恪在名義上是熹貴妃的母族遠親,平日卻比鈕祜祿氏更與內廷親近,如今勢態難明,侍衛並不敢有失禮數,鎖拿熊霖後由著熊恪跟隨。
事關重大,在場的除書雪之外,僅有莊果二王陪審,聽侍衛稟報後詢問允祿兄弟:“你們以為如何?”
允祿斟酌了一下回道:“熊恪為熊霖生父,未必就是不知情的,一塊叫來也好!”
書雪遂命侍衛:“帶進來!”
熊恪見到二王在場先是一愣,行禮後求道:“草民有下情回稟,冒昧懇請皇主屏退左右。”
允祿兄弟的臉色不太好看。
書雪微皺眉頭:“莊親王與果親王都不是外人。”
熊恪解釋:“孽子招認罪行當有熹貴妃與寶親王親眼見證才好脫過干係,皇主貴冠大清自是無妨,二位王爺備諮臣職——”
“請二王側殿用茶。”書雪接受了熊恪的意見,“傳熹貴妃與弘曆暢春園見駕。”
允禮初覺不滿,允祿拉了他一下,勉強跟出來後聽哥哥解釋:“熊恪見地不差,我們是臣子,有些事兒不合知道,沒人能把皇嫂如何,你我卻容易變成心頭軟刺。”
允禮恍然大悟:“您說的對,弟弟想左了。”
允祿的顧忌不無道理,獲悉真相的書雪氣得砸了茶盞後還要衡量大局扶持弘曆登基。
☆、二九七、行自絕親掩恨消
二九七、行自絕親掩恨消
雍正駕崩的迷局出自一場早有預謀但又臨機決斷的算計。
不同於隆科多、年羹堯這樣的新朝國戚黨,異於允禩、允禵為代表的前朝皇親黨,皇主勢力從康熙四十幾年顯露雛形後一路壯大直到雍正駕崩,康熙朝還好,建立勢道政治的固倫義孝文華公主僅以皇權輔弼者的身份存在,最高決策權還是掌握在康熙手中。麻煩源於康熙立下了三三編制的遺詔:三道傳位詔書的存在凸顯了皇主的決策權,三道內容從缺的詔書賦予了書雪對嗣君的反制合法權。這六道詔書事實上構成對雍正皇權的制衡,但也僅是內部制衡而已,雍正如果不買賬執意同書雪火拼未必就是敗局,豈料天象示警,皇主的敕旨跟玉皇大帝的聖意銜接在一處,皇權的地位由雍正初年的略佔上風在雍正三年後變為弱勢,雍正八年壓制無力後一敗塗地,雍正十年的額爾德尼昭會戰徹底奠定大清皇主無以動搖的至高地位,景陵獻捷是最好的詮釋,即使書雪儘量不問內政,帝主矛盾始終貫穿雍正朝始終。
雍正不會希望弘曆將來變成兒皇帝。
想要做到這一點,在雍正八年後無疑是難以達成的目標,最快最簡潔的方式是盡全力降低皇主在新朝的影響力。
最初,雍正改變風格動用軟刀子,可惜識人不明險些把自己栽進去,雍正十二年御醫診斷丹毒難解,綢繆再三的雍正只能速戰速決,選擇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