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的院子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畢竟有兩個庶弟在,雅爾江阿安排給她的院子相對比較寬闊,除了正房外,院牆邊還有兩溜廂房。
分賓主入座後,書雪告罪道:“我初理府務,行事難免有失周全,如今庶額娘過世,我也是難辭其咎,如今向二老請罪了。”說著便起身一禮。
察孫夫妻大吃一驚,忙忙站起身來,“折煞奴才了,福晉折煞奴才了,方才奴婢也見了,小女的喪事十分體面,奴才夫妻還要多謝福晉的恩典呢”納喇氏語氣真誠。
“二老請坐,這都是我的分內之事,當不得二老的謝”書雪點到為止。
納喇氏心中訝異,這位簡王福晉的事自己也聽說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般的身份竟然沒有一絲傲氣,小小年紀處事如此周全,由不得人不佩服。
又客氣了幾句,納喇氏便說:“福晉很好奇奴才夫妻要對您說些什麼吧?”
“願聞其詳”書雪點頭承認。
納喇氏嘆一口氣,看向丈夫。
察孫雙目微紅,對書雪說:“不瞞福晉,這件事還要從奴才那不爭氣的兒子說起。福晉蕙質蘭心,想必能從奴才夫婦的姓氏聯絡到如今的朝局。”
書雪一愣,當即恍然:如今朝堂上的嫡長之爭已經愈演愈烈,大阿哥的母家是納喇氏,太子的妻族是瓜爾佳氏,看察孫夫妻的姓氏,書雪猜測他們家可能也陷進了朝堂黨爭。“
見書雪明白了,察孫接著說:“福晉,奴才雖然不過是個小小的六品護軍校,但手上也有些權勢,索額圖對奴才幾番拉攏,奴才都沒有答應,誰知索額圖行為卑鄙,拉攏奴才不成竟然去陷害奴才的兒子,也怪奴才教子無方,那業障性情魯莽,在挑唆之下便與人鬥毆,傷了人命後被斷了流徙之刑,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既然犯下過錯,就自當受處罰,奴才也沒什麼好說的。可卻偏偏在服刑前得了急症,奴才夫妻就這麼一個兒子,不忍他因此喪命,只能四處走動。十幾年前索額圖權傾朝野,我們奔勞數日竟全無作用,最後透過福晉——透過先福晉找到了老王爺的門路。“
見書雪並不介意,察孫繼續道:“雖然搭上了王府,但讓老王爺說話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我們夫妻無奈之下,只得將女兒送到王府給老王爺做侍妾。”
書雪心中冷笑,察孫雖然說得委婉,但事實上多半是自己那位老不羞的公公不知透過什麼途徑知道或見到了瓜爾佳氏的美貌,心生覬覦才趁火打劫的。思及此處,書雪對雅爾江阿也添了一分鄙視。
“福晉,華兒(瓜爾佳氏的閨名)如今已經去了,奴婢已經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了,華兒本來與奴婢的孃家侄兒青梅竹馬,因為這個緣故,奴婢的內侄在華兒抬進王府後不久便投身行伍了,八年前,主子爺平定準格爾,奴婢內侄以遊擊之職留鎮漠西,不到兩年便一病沒了。適逢華兒懷著十五爺,聽得這個慘訊終日抑鬱,這才在生產時留下了病根。”
“這個索額圖真是造下大孽了,活該被康熙抄家賜死,當然,自己那個沒見過面的公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棒打鴛鴦的事都幹得出來,造下這些孽以後要是子孫昌盛那就怪了。”書雪腹誹的同時也明白了瓜爾佳氏的嫂子靈前痛哭的原因:感情是瓜爾佳氏為了哥哥犧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啊。
納喇氏見書雪臉色陰沉卻不顯怒意,心中讚一聲好涵養!對女兒的選擇愈發信服。
“二老對我說這些話可是另有深意?”書雪才不相信他們說了半天就是要為自己講一個“現實版梁祝”的故事呢。
“瞞不過福晉,奴才夫妻對您講這些一是想求福晉看在華兒半生悲苦的份兒上,多多看顧她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再有——”
納喇氏略一遲疑,咬咬牙說:“奴婢求福晉完成亡女的遺願,將她火化後與奴婢內侄兒合葬。”
書雪大吃一驚,沒想到瓜爾佳氏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瓜爾佳夫人,本福晉看你是因為庶額娘過世而傷心過度了,你剛才的話我就當做沒聽見。”書雪雖然同情瓜爾佳氏的遭遇,但雅布畢竟是自己的掛牌公公,她決不會做出引人詬病的事來。
“福晉——”納喇氏還要再說什麼。
“十一弟和十五弟都是我們爺的親兄弟,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受委屈。至於其他的,就恕本福晉愛莫能助了。”說著,書雪便端茶送客了。
察孫忙起身告罪:“福晉,奴才夫婦一時失言,請您見諒。”
“瓜爾佳大人,這活著沒在一起,人都沒了,屍骨早晚要化作飛灰,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