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榻上,一咳嗽便帶動著咳出血絲來,臉色慘白無比,藺霽用帕子捂住她的唇,卻接到一手的猩紅,“殷殷?”
心絃顫動,藺霽吻住她的手背,低聲道:“堯城已失,鄭國易主,我已不求活……你何苦……你不該的……我記得以前,你每晚會喚他的名字,做他的人面面具,殷殷,你該回到勝者的身邊去。”他優柔寡斷,錯失良機,身死人手是他的報應,殷殷何苦如此?
殷殷搖頭,“公子,你不知我心麼?”
她再也沒辦法強迫自己喜歡藺華了啊。
藺霽吻著她的手背,艱澀得說不出話來。晌午放過,樹梢掉落了一片軟綿綿的葉子,耷拉著葉脈有氣無力地飄落下來,藺霽五感靈敏,忽然聽到窗外的破空之聲。
禁衛叱吒一聲:“什麼人?”
飛花摘葉,轉眼間那名禁衛的脖子上多了一條血紅的口,人已倒地不起。院中所有人都驚動了,一時間盔甲的摩擦聲四下聚攏來,遠遠地飛出來數百隻箭矢,颯沓如流星!
庭院裡一片哇哇的慘叫聲,頃刻間便倒了下去。
藺霽抹了抹發紅的雙目,走了出去,負責軟禁他們的人馬已經摺損殆盡,濃郁的一派古木下,緩步走來十幾個黑衣人,連這院牆外,也都爬滿了黑衣弓箭手。
這個時候,藺霽萬萬想不到有人會來救自己,還動用瞭如此大的手筆!
那為首的人,正是楚國風頭無量的狄秋來將軍。
“霽公子,別來無恙。”
在營救曹參及其部將的過程之中,他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一晚也殺得慘烈,藺華損兵折將,防線大潰,但每一個楚人心裡都明白,雖然他們狄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但若沒有公子霽的裡應外合,要營救曹將軍,只怕遠不會那麼順利。
因此在這些楚人心中,公子霽還算是親楚一派的,至少比如今的鄭國君侯更不具威脅。
藺霽皺眉,“狄將軍,今日這是——”
院子裡的鄭國士兵,知曉事不可為,此時面面相覷一眼,便一齊點頭,紛紛舉刀抹了脖子。
藺華手下的人對他都是忠心耿耿,狄秋來頗有幾分感慨,卻不忘回答藺霽的問話:“我主有命,帶公子霽入楚。”
聽起來更像是帶到楚國軟禁,但無論被關在何處,藺霽此時只有一個迫在眉睫之事要解決,“將軍若答應救治殷殷,我可以隨你們走。”
狄秋來微微俯身,做了一個敬禮,“諾。”
“夙兒。”孟宓的手指在楚侯眼前晃了一下。
桓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似乎飄到別處去了,乾咳了一聲,孟宓將手裡的東西捧到了他的眼前。
北邊鄭國氣勢洶洶,藺華才奪得新鄭政權,轉眼邊境便已不得安生,這些時日桓夙親征的戰袍已經在連夜趕製了,孟宓知道不剩多少時間,所以在那之前,孟宓緊趕慢趕,才裁了一件自己尚且算是滿意的衣裳。
桓夙看了一眼,“白色?”印象之中,唯獨那位上陽君,如今的鄭伯喜歡一襲素白。
孟宓將衣服拿給他,“無暇之色。”
氣候漸漸寒涼,又是要遠行,到北邊去,這場戰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孟宓心裡惴惴不安,只想臨行前把該做的事都做了,此時她才後悔,若是晚一些要這個孩子,是不是,她便能一路陪著他,去前線,去他所向披靡的地方。
“宓兒,孤只是去,為楚國的子民謀求福祉安寧,不會出事。”他知道她在擔憂什麼,伸手將她制好的雪衣取入手,揚眉,坦然地看著她,“宓兒……”
孟宓忽然坐下來,坐到了他的腿上,毫不留餘地地投身入他懷中,眼眶緋紅,“在邊關,能不出親自出戰的時候,一定不要出去,你不許受傷,不許流血,連風寒都不許!”她把裁好的衣服抓過來,特意做了一件外披的狐裘,用雪狐身上最雪白晶瑩的皮毛一針一線地縫入,絲絲入扣地壓了針腳,連線頭都沒留一個。
桓夙抱著她哄,“孤不會有事,對你的男人要有信心,當然,若是你心裡想著那位……”
這句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孟宓柔軟的手掌捂住了唇,桓夙拿開她的手,見他的王后眼睛水潤,剔透得像琥珀一般,惱怒地瞪著他,像在質問,都什麼時候了,他還這麼說,刻意拿自己說笑。她幾時惦記過藺華。
桓夙握著她的手吻了吻,“宓兒,有一件事。”他說到這兒,頓了頓,眉心忽然蹙了起來,孟宓就怕他蹙眉,伸手要替他撫平,桓夙只是想到了在堯城那一日,他潛入寒館見她,隱約聽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