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華今日大婚,他這個為兄的自然不能不來,半道上攔住藺華花車的去路,並派人鋪了十里長街的紅毯,親自負手而來,藺華的棗紅馬仰頭望天,發出一陣長嘶,他勒住馬頭,唇邊噙著朵溫潤清絕的笑:“王兄,何必大費周章?”
公子霽爽朗地大笑,“四弟,你的新夫人,都傳是楚國的王后,有越女沉魚之色,王兄想見一見。”
這話說得藺華身後迎親的武士一個個皺起了眉,唯獨眉目淡淡的藺華,“四弟之妻,王兄也要分一杯羹?”
“四弟忘了,你自幼不得父王所喜,都是王兄料理你的起居之事,你也曾承諾過,天下的美人,但凡你入了眼的,王兄無不可享。”公子霽說著便大步朝花車走來。
藺華翻身下馬,公子霽遠遠瞟了眼,藺華身後數百人,竟個個都面目肅殺,手中藏有利刃,便知他娶這個親絕不簡單,他蟄伏堯城,要的怕不僅是這一座廢舊的古城,公子霽暗暗垂下眼色。
巫師所料不差,他這個弟弟,絕不是善類。
藺華卻轉身走入花車,將紅裳的新夫人牽了出來,那一身緋紅的衣裳,宛如染露的梅花,嬌豔紛繁,灼人目光,公子霽原本只是戲言,卻忽然真的心中一動。
殷殷呼吸微小,只聽到藺華淺淺的兩道跫音,他俯過來時,溫柔地微笑:“騙了我,是要付出代價的。殷殷。”
她渾身一震,要退後去,卻被他修長的指摁住了肩,分明似不曾使勁,卻壓迫得她動彈不得,殷殷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雪,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耳後,挑起那片緋紅的輕紗,宛如已完成了一個莊嚴的儀式,殷殷華容失色,杏眸藏珠,似落未落。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像凝視著一個陌生人。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竟一直知道,卻用那般溫柔的軟語哄她上轎,為什麼……
來不及深思,殷殷只覺後背被人推了一把,她重重地跌入了公子霽的懷裡。
身後的聲音宛如來自煉獄:“王兄,美人予你,到此為止。”
說罷,藺華目光一涼,也不顧在場的送親看戲的百姓,上馬重新揚鞭而去。
堯城的百姓排了兩道長街,個個睜大了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一幕,還沒想明白是怎麼發生的,殷殷推開了公子霽,從他帶來的隨從腰間取了一柄短刃,紅裳翩然,卻要用利刃抹了脖子。
“住手——”公子霽上前搶刀,來不及,只握住了刀刃,“撕——”一道血口被拉出來,殷殷傻傻地看著公子霽,被身後的隨從當作刺客架住了脖頸,公子霽的手血流不止,他卻揮退了這群人,殷殷的目光絕望灰白,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間,嫁衣如火,讓他莫名地心痛。
“別輕生。”
安慰的話宛如一道魔咒,他伸出一隻手,“跟我走。”堅定不移的聲音,瞬間砸碎了殷殷最後的一點自尊,她傷了人,被藺華棄如敝履,她再也不知道,她還能上哪兒去。
……
“得到孟宓的訊息了?”
問完這話不過一瞬,藺華在官道上勒緊韁繩,煙塵散漫,城西的十里長亭守了一對人馬,看模樣訓練有素,警覺極高,一見到藺華和他的私兵,紛紛站了起來。
藺華微笑,“有趣,竟是楚侯。”
原來他還不曾信,桓夙為了孟宓,竟真是一往情深到入了魔障,連生死都不懼的。
“公子……”
“動手。”在鄭國的地盤上,他不信桓夙這麼一隊人還能漏網。
“諾。”
藺華訓練的,並不是撲通計程車卒,而是在地下王宮之中密謀多年以近身肉搏練出來的死士,他們不懼死,只要藺華一句話,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楚軍之中殺入這麼一隊人,全無打發,上來便硬功夫死裡揍,刀刃砍在他們身上,血肉之軀翻出染紅一地的鮮血,他們卻彷彿毫無痛覺,繼續扯著拳打。
桓夙本在十里長亭的望風亭等候,他一個人獨獨待了兩個時辰,約定的時辰早過,孟宓沒有來,她沒有來……
曹參砍殺了身後兩個死士,抹了他們的脖子,才滿身血汙地朝桓夙飛奔而來,“大王,情形不妙,請大王隨末將離開此處。”
桓夙微訝。
他不悅地望向那一頭,又有幾名死士衝了過來,曹參抹了把臉上的血,沉重地甩在沙子地裡,“大王,上陽君訓練的都是刀槍不入的死士,末將無能,雙拳不敵四手,請大王暫退。”
他想說,既然藺華已經追來了,那必是王后已經逃脫,王后在